佟贵妃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饰,胤禛忙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佟贵妃身后。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嗦落有声,走进两个人来。胤禛也是真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皇阿玛,出生三年,除了偶尔会在佟贵妃的居所偶尔看到自己的父亲,但是总是匆匆地被嬷嬷领了出去,父子竟没有好好照过一面。

    康熙身着正黄金线绣九团吉服,黑狐围领,熏貂三层金龙盘顶皇冠,十五颗东珠镶饰金佛前辍四周。薄薄的唇上乌黑的一字须更是凸现了主人的坚毅,步履之间威严尽显。

    太子长得很像康熙,做派也是一副中规中居的样子,香色缂丝的四团龙礼服,玄狐领,青狐围冠,红绒结顶,十二颗东珠标志着他的储君地位。

    胤禛看着这位历史上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太子胤礽,自皇后赫舍里驾鹤西归,还在襁褓之中就成为储君,而后的漫漫岁月却命运跌宕,两起两落,然后就一直被软禁在郑家庄,不过五十出头就因病郁郁而终,总算才得了个‘理密亲王’的名号,真是造化弄人。

    待佟贵妃给康熙施礼之后,胤禛利落地对着康熙打下马蹄袖,先打了一个千,然后不急不缓双膝跪下,请安道:“儿臣胤禛恭请皇阿玛圣安。”口齿的异常清晰让康熙稍稍惊讶了一下,略一颔首,道:“起来说话吧。”胤禛谢过之后,对着太子又打了一个千,请了太子的安,胤礽略有一些得意的受着这位弟弟的礼,只抬手虚扶了一下,康熙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胤禛见礼之后便束手站在佟贵妃身侧,目不斜视,着皇子定例的石青的团龙褂,红绒结顶围帽,朴素,却还显着落落大方。康熙不由得心生喜爱,道:“小小年纪,便知道君臣父子,倒也难得。”

    佟贵妃一见这个话头,忙不迭地又加油添醋地把胤禛的表现好好夸了一回。胤禛表面愈加恭顺,心中却是暗喜:“总算不枉这一回,虽然肚子有些受累,不过也算值了。”

    康熙有些惊讶,他往日不怎么注意这个老四,但是细加端详之下,却觉得他气度雍容,神定气闲,竟是比起太子也丝毫不逊色。康熙愈是好奇,便招手让胤禛走到身边,道:“我太祖高皇帝,以十三附铠甲起身,凡爱新觉罗家子孙,天降大任,尔等年纪虽小,也要有所志向。”这时,康熙转头看向胤礽,道:“你是太子,你先说说,你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略一躬身,答道:“儿臣生性愚钝,愿努力效法皇阿玛,守住皇玛法和皇阿玛打下的基业。”

    康熙只是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胤禛却深知康熙并不太中意这个答案,依照康熙的个性,他要的绝不只是一个守成的即位人,而是勇于开拓的君主。

    康熙又转向胤禛,问道:“四阿哥,你呢?也说说看。”

    胤禛早已胸有成竹,这个问题他知道迟早皇帝一定会问,所以已是思考良久了,因此不慌不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现在年纪小尚幼,当实心用功,读书习武。待儿臣长大,要追随皇阿玛和太子,做我爱新觉罗的巴图鲁。”

    胤禛知道,因为太子身份早定,他如果过早表露出太大的野心,不仅不容于太子,还会引起康熙的猜疑。因而目前自己最适当的定位,就是一个忠心不二的治平能臣。再者,清代皇室素来注重武功。当然,史实上的胤禛有治国之谋,却无领兵之才,此刻他倒是不妨说上一回大话。自己只是小孩子,即便说错了也不是大罪过,能讨皇上一开心也便罢了。只要在这个当口,表明自己的忠诚,这就是重点。

    从胤禛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康熙真是大吃了一惊,这孩子不到四岁,但他的志向,他的言语却实实不逊于那三个年长的皇阿哥。康熙有些疑心是佟贵妃事先教的,便看向佟氏,却发现佟氏也是一脸的诧异,便问道:“四阿哥,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胤禛对此也早有准备,一面用天真的表情应对,一面回道:“皇阿玛,儿臣可是说错了?”

    康熙有点不自然地笑笑,道:“你还没有到治学的年龄,却有这样的志向,很好,朕是想知道,四阿哥是从哪里学到这些见识的?”

    胤禛心道,聪明之人往往多疑。康熙皇帝的疑心还真不是一分半分,言语之中已经俨然用上了朝会奏对的格局,父亲开始和儿子斗开心眼了。想了一想,回道:“儿臣的谙达常和儿臣说皇阿玛抓鳌拜的故事,侍卫们说皇阿玛是第一巴图鲁,儿臣自然也想做巴图鲁。”

    康熙乐了。胤禛心里不由一阵腹诽,人人都吃奉承,看来连这个后人称为“圣君”的康熙竟也不能免俗。

    康熙既释然,便笑着对胤禛说:“好啊,四阿哥有心要做巴图鲁,保大清天下,保朕和太子,志气可嘉,该赏!胤禛,尽管和皇阿玛说,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