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江略显局促,吃了半碗饭便下桌了,再看看崔宁,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吃着饭,吃相虽然还是世家千金的做派,但饭量委实还不小。

    静安寺的素菜在大梁声名遐迩,最有名的是冻豆腐炒蜜豆、五宝鲜蔬和吉祥猴菇。崔宁早就听笃信佛法的祖母念叨过,今日一品尝,清淡爽口,味道确实不错,不免多吃了一些,突然听到一旁的嫂子咳嗽一声,抬眼一看,见那指挥使大人一幅忍俊不禁的模样看着自己,只好放下碗筷,出得斋堂来,耳边还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句:“小小身板,还真看不出,还挺能吃的!”

    “本小姐能吃不能吃,关你何事?”崔宁在心里问候了那多管闲事之人十八代,面上却笑眯眯地问:“国公爷,您看今日从哪里开始查呢?”

    赵望江这几日的自信心早被这小丫头打击得荡然无存,但大丈夫总要撑起一点场面的,他故作沉吟,说道:“我想了一下,那日不是沐休日,去取指令的人不是黄有德,可惜那日我们没有派人手去查,后来是何人坐在那张书案前,反正今日我们只需知道是何人来接头,不用打草惊蛇,那就不如直接去知客尼姑那里,查一下今日都有什么官家女眷前来上香,不就知道了?”

    “国公爷高见,小女子佩服!今日香客颇多,若是来的女眷颇多的话,国公爷可要辛苦了,得多费点时日排查了!”崔宁心想,几日不见,这个呆瓜倒是机灵了一点。

    崔明举问道:“五妹,看你的样子,你是知道如何缩小排查范围了?”

    赵望江心想,原来在这里等我呢,怪不得这丫头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他也故意不接腔,等着崔宁自己开口。

    崔宁只好说道:“我们是三日前发现那张纸条的,那就说明接头人三日前才知道要到静安寺接头。你们知道,大凡官家女眷到寺中随喜,一般要提前派人和寺庙里的知客尼姑联系,一是不愿和普通香客挤在一起,有失身份,另外是让知客尼姑提前安排一下暂时休息的厢房,特别是静安寺这样城外的寺庙,来拜佛就是一日,中午肯定需要休息的,因此,过一会儿,您只需去知客尼姑那里查一下,哪些是三日前到昨日为止预定的女眷,就可以大大缩小排查范围。”

    崔四爷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问题,说道:“五妹,我发现你们自始至终只把排查范围局限在女眷,难道不可能是男人吗?”

    话音刚落,两道鄙视的目光就飞了过来,崔四爷觉得自己哆嗦了一下。

    “大哥,今日到庙里来的,有多少男人?我要是那个安排人,是绝不会让一个不应该出现一个地方的人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比如国子监,我就不会安排一个女人去取东西。静安寺是一座尼姑庵,香客以女子为主,今日虽有男子陪女眷过来,但数量太少,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因此接头人应该是女眷更方便。”

    崔四爷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也是啊,今日到静安寺的,好象是女子居多啊。可是,这个死丫头,就不知道给自己大哥留点面子吗,自己嫂子还在这里呢,下次得找她谈谈了!

    说话间,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几人分头行动,崔宁陪着崔四奶奶在寺中游玩一番,两个男人去找知客,申时在藏经阁汇合后一起回去。

    崔宁和嫂子顺着斋堂后面的回廊往山后碑林而去,嫂子王氏出身太常卿家,也是家学渊源,尤其喜欢书法,这点倒是和崔宁意气相投,姑嫂两人边走边聊,转过一个拐角时,崔宁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位公子撞上。

    这位公子连忙让开,行礼致歉,崔宁一边还礼,一边打量了一下他,这是一个弱冠年纪的年轻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二色蓝百蝶穿花白色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排穗褂,登着青缎黑底底小朝靴。这幅打扮还挺隆重的,相亲吗?应该是,寺庙一向都是相亲的最佳场所了。

    这段小插曲没有在崔宁心里留下多少印象,却让刚刚那位公子心有余悸,他从未见过哪位小姑娘的目光如此锐利,似乎穿透了人的内心,洞悉了你的所思所想。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却让人暗暗心惊。

    崔宁和王氏走到回廊尽头,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妈妈避在一旁,待两人走过后才开始顺着回廊向崔宁他们来的地方走去。

    王氏笑着说道:“这定是哪个大家出来的妈妈,行事颇有规矩!”

    崔宁停下来脚步,回头向那个快要消失的背影望去,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石青色的衣影了,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到了碑林之后,只见这边颇为寥落,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此,看来还是曲高和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