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苏国老皇帝驾崩,新皇继位,大赦天下,史称丰平元年。

    丰平元年五月,正是鸢尾盛开时节,新皇大张旗鼓在老皇帝陵前举行祭天大典。

    官家亲眷、平头百姓都来看稀奇,这事本不干难民林清梦什么事,但皇帝登基在其都城最想见的就是海清河宴、百姓富庶,当官的摸不透新皇心思,不知道该把难民集中起来赶出城,还是先圈禁免得碍皇帝眼。

    心狠些的,直接提出杀了一了百了。

    但万一走漏风声,新皇又是仁君,当官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又有人说,皇城之下岂可有难民?

    那不是打新帝脸嘛。

    三天前,终于有机灵的官员提议,令绅乡富户捐献些粮食粗布,新皇巡游就命难民打扮成平头百姓,富户们再友爱的施粥,做出和和睦睦的样子,不管皇帝性情如何,总挑不出错处。不想捐东西的,做官的就拿小本本记下,日后有你好果子吃,商不与官斗,挤呀挤,林清梦的新衣裳就有了,虽然粗糙简陋。

    林清梦今年十五岁,有五年难民史,五年前林家也算书香门第,有远亲在朝为官,当官的一朝入狱,林家便垮台,男的充军,女的发卖。林清梦与母亲当时不在家,免遭一难,只是两个弱质女流,再如何挣扎,也只能乞讨为生,三年前,一场重病夺去她母亲生命,林清梦便一人苟活。

    她的心愿如此渺小,不过是活下去。

    没有食物,林清梦吃过野草树根,没有清水,林清梦喝过泥中雨水,衣衫破烂,她学会编蓑衣。十五岁该及笄的姑娘,却将自己弄成骨瘦如柴的小孩,发育都比别人迟缓,不经意间还以为是小少年。

    林清梦穿着上头发的粗布麻衣,摸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捧着官差给的热粥,一点也不像旁人那样感恩戴德,但面上还是假装挤出几滴泪,在官爷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双眸含波,灵动非凡。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不少,早就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顿白粥也不过是底下做戏给新皇看,因而她最感激的还是新皇。

    但是再感激也就嘴上说说,万万想不到她会为他而死!

    “皇上銮驾到了!”

    “新皇来了!”

    有官员敲锣打鼓给皇帝开道:“闲杂人等肃静回避。”

    渐渐地,长街大道被官兵分成两路,中间空出供皇驾出行。

    难民区还在施粥,官差一见挡道就直接将粥扔出百米外,还未吃到一口粥的难民面露绝望,却无人理会。林清梦见状拍拍胸脯,幸亏她吃饱了。难民生涯,林清梦什么都没学会,只记得从前教书先生的一席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如今看来,真至理名言。

    长街被清理干净,新帝銮驾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