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殿下在生死殿等您。”下人过来传达。范无赦前脚刚走,几个冥将又不约而同地凑在一起。“许是大簿的事情。”

    “这近百年来,大簿几乎无人看守,里面不知有多少纰漏,殿下自昨晚进生死殿就没出来呢!这下真是山雨欲来~”

    “补全大簿这事儿,除了八爷还真没谁能胜任。你看扶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有点太子的作派?反倒是八爷,又是筑风墙,又是修大簿,太子之事全让八爷代劳了。”

    “别说了别说了,免得叫扶冥的走狗听去惹一身骚。干活,干活!”

    每座冥王殿都有一座生死殿,专门用来存放生死簿。生死簿记载着近百年来所有的亡魂,有记录才能去押生魂过户,没有记载的就无从查起,生魂变孤魂,或滞留在阳间,或在冥界大门外游荡,成为无名之魂。

    没在生死簿上的魂魄也许自由一时,但他们没办法进地府。没办法觐见十殿冥王以及酆都大帝的审问的鬼魂,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轮回。

    这些孤魂,有的随着时间慢慢散去,往往都是些生时昏昏噩噩,死后迷迷瞪瞪的呆傻之魂。有的则恰恰相反,时间越久,他们的怨气越深,便会出来行凶作恶,为祸阳间。

    大帝寿诞在即,所有的殿都会有一次例行的清理大盘查,每一本大簿都会由大帝亲自批阅,凡有纰漏错假,都会当堂处罚,极其严厉。

    好在大帝的寿诞一百年一回,十殿百年才来一次兵荒马乱。每当寿诞来临之际,就是十座殿最忙碌的时候,整座阴黑地府几乎成了空城,所有的鬼差都在外提魂查案。尽管一殿冥王在极怒之下,说出让第十殿来完成十本大簿的修缮,但一殿也不敢带头怠慢,所以送到这里来的九本大簿封面不是《生死簿》,而是《枉错簿》,是九殿经过盘查后发觉有问题的,全由判官誊写在《枉错簿》上,由十殿一点一点核实。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是浩大工程,没点儿实力和窍门,很难下手。

    十殿冥王昨晚为这几本大簿伤透了脑子,但真正让他彻夜不眠的,实际上还是本家的大簿。这百年来,冥王渐渐觉得自己衰老,有意将继任大事转交给儿子扶冥。没想到,扶冥没一点改变,果然一点没让人失望。

    “无赦,大簿之事你了解多少?”冥王没有架子,立在那里时,像是位平易近人的老先生。

    范无赦垂了垂眼睫,斟酌了一番。生死簿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掌管着凡人的生死大事,也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所以,每位冥王都会牢牢地将它攥在手心里,只有十分信任的下属才有可能接触得到。而公子扶冥,却并未将其重要性放在眼里,大簿随手搁置,随意涂划,胡编乱写。以至于,大簿有一小半是空白,一大半是鬼画符,真正认真记录的没有几行,甚至还有几页是缺失的。

    “属下不敢妄自评论太子殿下。”

    闻言,冥王脸上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只是点着头感叹说:“即使扶冥这副不成人的样子,你也始终将他当成主子――赦儿,你叫我这张老脸没法面对你了。”

    范无赦没有抬头,“太子殿下他吉人天相,又有这么人肯扶持他,他日定成大气。”

    他日……

    冥王在心里暗自自嘲,不知十殿能否渡盘查大宴这一劫。第十殿的生死安危,竟然全败坏在不争气的犬子身上,冥王在扶冥进来时,忍不住两巴掌抽了上去。

    原本轻佻置身事外的脸,光彩瞬时湮灭下去。扶冥摸着被打出血的脸颊,暗自握紧了手指。

    “没用的废物!”声色俱厉。

    十殿冥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几乎不曾红过脸,如今,却当着亲信爱将的面,打了自己。扶冥心里生恨,下意识地咬牙,恢复过来以后,又哼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父王现在才知道,我是废物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