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空间戛然而止,余留空中飘散的烟尘,贺观南还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缓缓的抬起下巴,露出一双被泪水染过的眼睛。

    其实她并不是很相信阿茶,不在的人和物怎么会重新见到呢,何况他们之间隔了百年,但是阿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她想看看邹九盈,她想见他最后一眼,当真相拨云见日后,她真的好想他,那些压抑的怨恨忽然变成了思念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镜子里画面再度重演,贺观南望着里面那张含笑的脸,觉得十分刺眼,如同演独角戏的小丑。她不忍再看,伸手虚虚一抓,陈嘉洱身体就忽的从镜中被拉扯出来,人物与场景剥离的太过突然,他将落在门边,腿脚只觉得软如棉花,似有千斤重力再推压着他,人忽的就脸色苍白昏了过去。

    “若是没有了那些过往,那些记忆,即便有着再相似的脸,即便是他的转世轮回,也不再是那个人了。”贺观南瞧向倒在不远处的陈嘉洱,他们真的太像了,像到她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言见贺观南失神的盯着陈嘉洱,眼底全是回忆的眷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猛地冲过来把陈嘉洱揽在怀里,瞪着贺观南,生怕她又起什么坏心思。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半响,贺观南才抬起手挥了下,“你们出去吧。”

    这一刻,她不想面对陈嘉洱,也不想面对其他人,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变得很彷徨,原本支撑着她走下去的依仗凭空幻成了空气。

    “我说有办法,自然是有办法,你随我一道出去瞧瞧便是。”说着阿茶上前拉起贺观南的手,她掌心冰凉,没有活着的温度,犹如死物,阿茶继续道,“当然,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我再问你一次,你若还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不愿意,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贺观南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鬼使神差的点头,即便是假的,是梦,她也愿意多在这场梦里停留片刻,外面的世界太残忍。

    徐许还在地上倒着,双眼紧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青木也没管她,任由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这人向来冷心冷肺,不是个好相处的,尤其对着不熟悉的人,心底的疏离比面子上还要过分。

    都是得道成仙的都是心怀大爱之人,青木觉得这句话不一定正确,因为他得道的时候,是没有心的,更不要提大爱,如今能够平等的俯视众人,被称上一句算的良善,已经是阿茶为他补全心窍后的模样,归根结底,他对情感的认知还是很浅薄。

    室内原本拉的死死的窗帘早已被青木拉开,透出暖黄色的光,太阳即将落山,他们已经来这许久了,电视机里传来当下的新闻播报,讲的都是些现代孩子们喜欢玩的东西,此刻正在絮絮叨叨的推荐近期最流行的沉浸式剧场杀。青木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遇到广告,也没有换台的意思,只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耳旁传来嗖嗖的风声,青木眼角扫过桌上的牡丹,只听‘唰’的一声,牡丹花瓣大开散作一团团的青烟,四条人影,除了阿茶,剩下的三个人怎么瞧着都有些狼狈。

    “回来了。”青木眼底染上笑意,冲着阿茶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阿茶也不客气,长腿一迈便一屁股坐在青木旁的沙发上,她看了眼贺观南,又瞧了眼青木,之前看到的故事过于深刻,每幅画面都刻在了阿茶的脑海里。

    人家好歹是两小无猜相亲相爱,纵然中途因为误会酿成悲剧,可到底是爱的至死不渝,哪像她那几辈子,简直倒进了天下的霉,心里头不由生起簌簌小火苗,心中暗暗的骂了青木一句:呸,渣男!

    青木之前的人生实在太无趣,直到遇见阿茶后,才多了些色彩,这百年来更是越发的喜欢跟她呆在一起,对她的一颦一笑了如指掌,时间长了,仅仅瞧她一眼,便知道她十有八九又在偷偷骂他。

    他也不恼,笑着撑起下巴,转头问阿茶,“你是不是又在偷偷骂我?”

    唔……被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