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生平最讨厌三件事:一是跟青木辩驳,二是跟秦衍共事,三是被人唤做孟婆。

    她一芳华正茂,模样整齐的姑娘,叫她声姐妹她乐意,叫她声阿姨她也忍了,总有那么些不开眼的,尊称她一句‘婆婆’,婆你大爷,她哪里长得像婆婆?

    阴司那么些在职在编人员,凭什么她就得被叫老两辈?

    阿茶不满意这个名字,显然不是这几百年的事了,打她第一次背着小包裹离开阎王殿去人间玩耍的时候,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自己不知道被篡改了多少遍的人生故事,就对‘戏说’两个字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她觉得应该再改个字,叫‘胡说’,尤其是在听到:阴司有一老妪,僵立如骷髅,名唤孟婆……

    阿茶气冲冲的走,气鼓鼓的回,也不去跟秦衍吵架了,每日就蹲在阴司锅灶旁等着说书先生,准备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孟婆是个妙龄少女,还是长得美美的那种。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阿茶都不记得有没有遇见过那位说书先生。

    幸亏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么一想,阿茶又有些释怀,但她还是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入手光滑,刻意纠正眼前的猫儿,“我叫阿茶。”

    “一声孟婆活活给我叫出来满脑袋皱纹。”阿茶小声的嘀咕着。

    “对,叫阿茶。”雀雀这会儿也不抖了,靠在阿茶肩膀上露出半个小脑袋,狐假虎威的硬气道,“但凡见过阿茶的,那都是两只……”雀雀又看了眼面前四脚落地的妖,到嘴边的话生生被改了个数量,“四只脚踏入阴司的主,人间留不得。”

    这也不能怪雀雀胆小,她就算跟着阿茶的时间再长,也是只麻雀,眼前的东西道行再低,那也是猫,是她的天敌,小动物总是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多少有些无法控制。

    空气中流淌着紧张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安静,便是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听的真切。

    “我不走。”猫妖喉咙里发出咕噜地低吼,辨不清男女。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阿茶手里还握着小皮鞭,幽蓝的宝石抵在她光洁的下巴上,那双杏仁般的大眼睛忽闪两下,不赞同的摇头,说出的话亦与这个甜美的容颜不太相符,“我出手一向没什么轻重,万一把你打死,可就罪过了。”

    “这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猫妖话音将落,就没了踪影,四周全是顺势而起的妖风,低吼着,怒嚎着,仿佛有着滔天的不满与怒意。

    别墅外不远处,青木背手而立,望着漆黑一片的别墅,周遭的生灵被他气场压着不敢动,只得悄悄从林木后探出半个脑袋,不待看清眼前的情况,又唰的收了回去,瑟瑟发抖的抱着半个身子隐匿在夜色中。

    “逮只小猫也值得你站在这儿看大半宿。”秦衍打着哈欠,一身雅晴色的睡衣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脚上还踩着柔软的棉拖,活脱脱一副刚睡醒的神态。

    “我怕她捉猫的动静闹太大,出什么岔子。”青木用余光扫了眼秦衍,继续开口,“世间离奇的事情可以有,但是过多的话,离奇就会变得诡谲,到时候阿茶不好过,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关我屁事。”秦衍不乐意,感情好事轮不到他,一旦阿茶出了岔子,他还要跟着一起连坐,“又不是我让她赖在这的。”

    “世间之广大,她为何不去别处,偏偏来你这里?”青木开口,不待秦衍反驳,便轻悠悠地总结道,“还不是因为你给了她容身之所。”

    秦衍听这话,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蛮不讲理的模样,活脱脱跟阿茶一口锅里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