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再度睁眼,恍若大梦初醒,竟是像经历了一生一般的漫长,他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死去后的经历,踏遍了黄泉地狱,继而又扶摇直上入了西昆仑。

    昆仑之顶雕花精致,踏入便如同进了一个新的世界,花树摇晃,飞鸟啼鸣,走进林中,恍若置身于铺锦流霞之中,香风过处,花树在他们的肩头落下花瓣,犹如情人的呢喃细语,远处则是环绕的云雾,若隐若现的山峦,以及一座玉石铺就的高台。

    高台之上,站着一老翁,老翁青袍被风吹起,手中摇着柄鹅毛扇,鹤发童颜,身如古柏之状,双瞳灼灼有光,眉宇间写满了慈悲,飘然有出世之姿。

    “此乃何处?”姜尚开口,喉咙似乎还能感受到被割裂的痛楚。

    “此乃昆仑之境。”老翁摸了摸垂在胸前的胡须,笑道,“尔等心怀天下苍生,上天可见,有心唤尔等入梦,尔等便唤我陆压道人吧。”

    “道人。”姜尚拱拱手,他与陆压道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只得抬起头,仰视着对方。

    这些年他带领大军反攻朝歌,所到之处皆是遍地鲜血,白骨无人收殓,有时他也会思考,他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对,众生在泥潭中挣扎,可他却强行把他们从泥潭中拉出来,赋予了他们期望,却也快速的把他们推向死亡。

    姜尚沉默片刻,问道,“吾当年曾得点化,得以窥视天机,后算出奉姬昌为王乃是正道,却不知为追寻此道,以百姓骨血为基石究竟是对是错。”

    姜尚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是陆压道人未曾想过的,他是神,神往往都是说一不二,神赋予了凡人揭竿而起的权利,却从未想过凡人心中的所思,若他们真想的与神不一样,那结果……

    陆压道人后背升起一层薄汗,届时有些庆幸听了秦衍的话,把他们全部带到了西昆仑,如今,六千多名的魂魄全陆陆续续出来,他们从出生起,就未曾见过如此仙境,眼光里写满了惊异,凭空生出了危莫名的敬意。

    陆压道人面上不作声,依旧笑的慈爱,“是对是错,且看你们内心如何?是想继续在帝辛的□□中浑浑噩噩的死去,亦或者推翻□□,迎来自己的君主,过上新的开始,每一条路都是由你们自己选择。”

    “我们又为何来这里,是死了么?”人群中吵杂出声。

    陆压道人摇摇头,“不,我只是见你们心底的信念,便想带你们来瞧一瞧。”

    他迈开步子往前踏了几步,挥手向高空抛下一副画卷,画卷之上,描绘着人间百态。只不过画上的人间与他们想象的不同,这里四处充斥着欢声笑语,民众富足,安居乐业。

    “这是什么?”底下的人看着卷面面上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好似他的亲人。

    “这不过是一个可能罢了,神界固然是好,可若你们有着自己的信仰,便能将人间打造成另外一个神界。”陆压道人捻着胡须笑答。

    姜尚聪慧,陆压道人怕说多了会令他起疑,便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只是挥挥衣袖,台下众人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要随风而去,耳畔传来陆压道人最后的声音,他道,“你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

    等众人在道人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早已回到了之前倒下的地方,他们个个睡眼朦胧从地上爬起来,入眼的是漫天的黄沙,以及身边自己一样睡去的同僚。

    他们彼此凝视,嘴角轻轻地抽动,脑海中只蹦现出在仙境见到的那幅美景,地狱的凄惨,仙境的优美,黑暗与明亮,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梦见神仙了。”有人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