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潘公子那边得到消息,秦总督还未进京,现在主事的是两广陆师提督周瑞东,据说是秦铠的学生!”旁边宝廷插上话说道,“这个周瑞东我倒是有些印象,几年前保举他升提督的主要功绩是在越北指挥北宁战役!”

    翁同龢听了之后,倒也没有继续批评周瑞东的铁血手段,看着窗外北京城大街上井然的秩序,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市场上倒是挺平静的……”

    文廷式一听老师的问话,微微一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老师。这陆师提督倒也不是不通政治,前日就颁下几道关于维持治安和平抑物价的提督令,不过这手段……还以一般的铁血,所有的提督令都有一个注脚——违令者。杀无赦!”

    三人一路聊着,对于两广提督秦铠,他们倒也算是熟人,可没听说过这位秦大总督喜欢没事砍人脑袋,没想到他手下吧兵却是一个个凶悍的很……

    等到了提督府,周瑞东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军事上的事务。一概不见其他人,不过,这翁同龢他却不能不见,光凭借这武力,可以占领京城,却无法让这个帝国的最高权力中心运转起来,这时候,这个翁老头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

    翁同龢站在提督府门口。等军官进去通报,片刻后,就看到里面三四个军官簇拥着一个年纪不大、身穿提督官服的官员出来。等走近了,三人都不免惊讶于这位周瑞东提督的年轻,而且这位完完全全是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跟这杀伐果断的作风实在是颇不相称。

    周瑞东亲自到门口把这老头迎进来,这礼节倒是做的十分到位,京城里还有不少事情要用得上这翁老头,秦铠事先都早有关照。

    边走,翁同龢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周提督,不知道皇上龙体可好?”

    周瑞东倒也没有隐瞒,看了看翁同龢。“翁大人,皇上的身体恐怕有些问题,目前我们已经请了御医仔细照顾,而且已经从洋人那边请来西洋医生替皇上诊治,等病情稳定了,您就可以进宫去见皇上!”

    翁同龢轻轻哦了一声。神色并无变化,唯有他身后文廷式看到老师的左手似乎抖了一抖,一行人无语之间已然到了客厅,坐下上茶之后,翁同龢这才继续问道:“周提督,秦总督什么时候能进京,这京师乱成这样,我看非得秦总督亲自来处置吧!”

    北京城的局面,向他这样的明眼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这秦铠到底想干什么?翁同龢现在也并不明白,当初他与秦铠秘密约定的事情,原本并没有指望这位远在南方的总督能够干什么,更多的还是指望在京师里帝党的活动,而且帝党手里毕竟也掌握了一些力量。

    没想到的是,傅尔登这些人实在是无用的很,醇亲王那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举事之后竟然毫无作为,若非这秦铠奇兵突起,帝党那可真就一败涂地了,只是,现在的局面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八旗禁军竟然几乎都被一扫而空,京城里威力的军事力量竟然只剩下了这秦总督的粤军……这未免又有些过了!

    一个念头早在他脑海中闪现……这秦烈风准备做曹操?

    不过,在没有会晤过秦铠之前,他还是无法断定,京师中爆发的这场内战,爆发的也快,灭亡的也快,九门提督措乐铎和内廷侍卫大臣纳同征调了京师两三万禁军,竟然一夜之间败亡了,这未免太出人意料了些。

    而随着后党的覆灭,北京城最大的变化,在于权贵们忽然间对这朝堂上的权力真空集体失语了,敢说话的……也有,礼亲王世铎召集了一帮亲贵准备进宫面圣,依着历来的规矩,大清的权力始终是由亲贵们来掌控的!结果等来的却是斥责其依附后党,意图叵测的圣旨,当晚,礼亲王世铎看情况不妙,上表请辞,跑去盛京避难了。

    礼亲王一跑路,那些跟风的权贵抓的抓,逃的逃,早没了声音,翁同龢自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本在这时候应该有另外一股子力量能够左右朝堂上局面的,醇亲王奕譞至今毫无音讯,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现在算下来,这个秦烈风已然成为引导北京政局的重要人物,可是,到现在,这个秦烈风竟然还未出现,这其中实在是颇有些值得玩味!他看着上首坐姿笔直的周瑞东,希望从这位嘴里拿到一些重要的消息……或者是承诺!

    周瑞东看了看下面三位,这三个人,他自然都是从秦铠嘴里听到过的,这个年纪最轻的,自然是翁门六子之一的文廷式,稍长的宝廷那也早就是京师里闻名的人物,名列清流四谏和五虎之列,算起来,那也是满人中少有人物。

    他拱拱手微微一笑,“翁大人,皇上那边的圣旨明日就会下来,你和文大人自然要官复原职的……不过,这次秦总督可是把亲贵都给得罪光了,据我所知,京畿外围领兵的亲贵可就嚷着要进京呢!而且,在过些时候,消息到了东三省,估计那边闹腾的还要厉害!”

    秦铠的电报早一日已经送到他手里了,密电中指出了处置京城局面的两个要点,一是对满清权贵,可以扣上帽子的绝不放过,扣不上的,也要严厉打压,二则是要全力拉拢这朝堂上的汉族官员,这破庙虽然破了点,现在要一时间拆了重建一个,却也是一项不可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