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惧怕的,乃是自己的失误更甚于敌人的诡计。

    ——伯里克利

    “您说什么?”李华梅万不想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惊诧之下原本镇定自若的她也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请原谅,飒玥郡主殿下。”瓦莲莉娅只是淡然一笑,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内中蕴含的坚毅却令人动容。“也许在您睿智的眼中看来,我与高贵的华夏人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但在这由诗书礼教熏陶而成的漂亮仪表下面,流淌的是北国儿女崇尚自由的血液。生为俄罗斯人,从一开始我便已经没有了选择。”

    “不!你可以的!”李华梅急促地说道:“这个民族和国家曾经抛弃过你,它们不值得你去爱的!回来吧,您有着出众的才华和抱负,而也只有帝国才能给你自由发挥的空间!”

    瓦莲莉娅摇着头,脸上凝结的笑容带着几分凄婉,“民族和国家既已存在,便不需要什么理由去维护它的正义。生为一族一国之人,爱自己的民族和祖国便是天赋的责任,至于它先进还是落后,文明还是野蛮,开化还是愚昧,这一切却又都不重要了。”

    “瓦莉娅!”李华梅略微提高了嗓音打断了她的话,却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您不用再说什么了,郡主阁下。”瓦莲莉娅垂下漂亮的眼睫,淡然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抉择,我也是决不会为此后悔的。”

    “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样一来你就不得不与整个帝国为敌啊!”

    “就算是吧。”瓦莲莉娅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不可闻,“而您呢,郡主阁下,穿越了万里海疆来到俄罗斯这个荒芜世界的您,不正是要毁灭我们的敌人吗?”

    “我所奉行的可正是萧忠武王大人的立场!”李华梅清美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她略带恼怒地高声强调道。

    瓦莲莉娅的声音一如涓涓流水般细微而坚决,“而我呢,我不过是站在俄罗斯人民这边。”

    会场再次陷入了沉默,两对妙目美瞳同样互不示弱地对视在一起,夹杂着淡淡火花的敌意在两张绝美如画的面孔之间不住弥开。

    然而这沉默却又突然间被击得粉碎,尽管根本听不懂半句汉话,哥萨克统领叶尔马克•;齐默菲叶维奇却凭借着自己猎手的敏锐感官觉察出了些什么。他猛然从梅尔库罗娃公爵的身后跳上前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弯刀和战斧便已经分别握在两手当中。高大的俄**官怒吼一声,像头狂暴饥饿的棕熊一样大步向前扑去。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既然谈判已经破裂——从瓦莲莉娅的神情来看这么想无疑是没错的——那么自然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只要能挟持帝**的最高统帅李华梅为人质,不战而屈人之兵就俨然不再是黄粱美梦。

    “叶尔马克,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瓦莲莉娅微微一怔,随即惊惶地叫了起来。不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竟是两句汉语。说时迟那时快,叶尔马克飞腿踢开一个挡在面前的黄花梨木圈椅,手里的刀斧便要向李华梅脖颈中架去。

    可是这雷霆万钧的重击竟然没能够落下,一弧疾若闪电的刀光斜刺里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地将劈落的刀斧双双架住。眼看势在必得的攻击被轻易招架,叶尔马克不由猛地一怔,斜着眼向旁看去。但见那硬接住自己刀斧合力斩击,而不过微微一沉的,竟然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帝国近卫军制式军刀,宽厚的刃体黝黑黯淡不甚起眼。哥萨克统领两眼轮转似电,手中的兵刃紧随着目光飞移,便贴着微弯的刀身疾射而去。

    如果说刚才是为了要生擒李华梅而未尽全力,那么这下叶尔马克可是连看家本领也拿出来了。手中那对刀斧运劲之猛去势之疾,比先前远不止强上了三分两分,简直是不将那个敢于阻挡自己的对手斩为两段誓不罢休。

    只听兵刃相击一声清脆的迸响,叶尔马克右手虎口一麻,再也拿捏不住的弯刀顿时被磕飞出老远。瞬息之间,那柄肇事的军刀猛然一翻,以一个几乎绝无可能的角度斜扭过来,上挑的锋口恰恰钩住战斧的刃背。一股大得难以置信的力量随即顺着刀身传了过来,牵扯着战斧在空中划过个圆弧,紧接着与哥萨克弯刀同样脱手而出。

    直到此时,两手空空的叶尔马克才真正看清了对手的衣装相貌:近卫军头盔上矗着猩红色的马鬃盔冠,银白色的长披风下轻质冷锻钢环甲明洁如镜,一双牛皮军靴不丁不八傲然立定,手中的军刀斜指地面。尽管他怎么看起来也不过像是名寻常的帝**官,但那不动声色的冷漠面容与匪夷所思的武技却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所能拥有的。

    “齐默菲叶维奇,您怎敢不待我的命令擅自行动?还不快退到后面去!”两人的动作是如此之迅速,及到瓦莲莉娅喊出第二声时早已无可挽回。叶尔马克闻言一愣,他回头看看瓦莲莉娅,又不甘心地恨恨盯了对手一眼,这才慢慢退向梅尔库罗娃公爵身后。那帝**官倒也不多加阻拦,啪的一声归刀入鞘,斜后跨一小步昂首立定,略略下拉的嘴角微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