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糟糕透了。

    水滴从发沿滴下,展禹宁两手撑在水池边,久久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丝凌乱疯长,很久都没顾及去打理,显得死气沉沉,眼底一片鸦青,眼球因为长时间休息不足而浑浊布着红血丝,不甚明亮。

    镜子里的人是他,他带着这副面孔生活已经快三十年,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无论是下垂的眼睛,还是浑噩的精神,都让展禹宁却觉得眼前的自己是如此陌生。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副浅棕色瞳孔——上一次像这样,和这副浅棕色瞳孔对视是什么时候?是自己不到十八岁,第一次做那种事时,一夜醒来后他趴在洗手台上呕吐,铺天盖地袭来的都是对事情脱轨的恐惧和暴躁感。

    而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有了相同的感受。

    展禹宁对不好事情的预感总是准确的,比如某日出门看到车一阵心悸,送外卖时就出车祸被轿车撞断了一条腿;某天夜里生病高烧到迷糊不停害怕流泪,第二天醒来就摸到了母亲冰凉的身体。

    那些事情因为已经经历过,他现在可以接受了。可面对未知的隐患,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害怕。

    那群学生为什么会对他开这种恶劣玩笑?是青春期过剩的精神力无处发泄,还是觉得他这副窝囊样很好欺负?...还是知道了他是同性恋?

    展禹宁一阵心慌,时过今日,他还是会为被外界知道这种事感到不自在。他在学校对这方面没有一点表现,学生有可能在两周之内就知道吗?他又要怎么妥善处理才有效?

    勃起的阴茎蹭过自己的触感很恶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呕吐,过去某段时间他被彻底抛弃,自暴自弃地寻求感官刺激,每次做完都会吐,最后呕到胃出血进医院,胃病一直落到今天。

    现在胃里又像是被锤了一圈再灌进一斤陈醋,泛酸到他站不起身。

    展禹宁捂着胃平静了三秒,低头看着水池口黑黢黢的洞眼,一张嘴——又吐了。

    裤兜的电话响了起来,展禹宁呕得昏天黑地,歪倒在烂木头沙发上。沙发坐着很不舒服,他一直说等有了稳定工作后要换一个,又一直拖到今天还没买。电话响了第二遍,展禹宁终于腾出手将手机抽了出来。

    电话是妹妹打来的。

    展禹宁心里有了一点安慰,接通电话道:

    “喂?”

    “怎么不接电话啊。”

    展禹宁眼角泛着泪花,是刚刚呕得用力冒的生理泪水,“写教案呢,手机静音,没看到。”

    “哦...”展婉宁没有怀疑:“我给家里买了个懒人沙发,估计明天就到了,要有快递员联系你,你记得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