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点资历的老师都是不愿意当班主任的,一个月多个二百块换一堆破事太不值当,于是这种倒霉事就落到了没有话语权的年轻老师身上,比如展禹宁。

    工作给人带来的憔悴是不知不觉的,对比刚入职几乎是一种不可逆的打击。数学组的老师就发现,从不缺课的展老师两周内已经请了四五次病假了。

    主科老师一般课都不多,晚上留下的老师也不多。储老师准备离开时,发觉坐在最里面的展禹宁正蜷缩着身子,脸色发白,湿了一片的领子和碎发都黏在脖颈上,浑身上下都写着狼狈和虚弱。

    储老师忍不住搭话道:“展老师,身体又不舒服了啊?”

    展禹宁突然被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道:“没事,晚饭没吃,饿过劲了就没事了。”

    “怎么能不吃饭呢?我这边有点面包。”储老师热心肠地翻了翻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找到一袋没开封的面包:

    “你先吃点垫垫。”

    都放在他的桌子上了,推来推去的也不像话。展禹宁只好接过:

    “谢谢啊。”

    “最近忙啊?”

    “嗯,前段时间病假请得有点多,没顾得上管,那帮孩子就开始不像话了,我这两天多抓抓。”

    “唉,一点都没个高三样子,普通班学生自觉性就是比重点班差一截啊。”储老师一面穿衣服一面帮着叹气道:“不过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太不把身体看回事了。”

    展禹宁想说什么,张口又咽了下去,结束对话道:

    “好。”

    我也不年轻了啊。

    储老师走了,展禹宁也没拆封那块面包。他将包装袋捏得嘎吱嘎吱响,也没摆脱那段在医院的尴尬记忆。

    展禹宁对医院并不陌生,母亲生病期间经常要去医院做透析,但他很少为自己去医院。只要不是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基本都是挨挨就过去了,再不济就去药房开点抗生素。其实仔细想想,他的抗拒并不是出于陪护化疗时的不好经历,纯粹是他不把自己当回事。展禹宁近乎有种自虐的心态,就算是长到这个年岁也没成熟,于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惩罚自己,甚至暗自期待过,如果哪一次病能让他一了百了就好了。

    更何况出问题的还是这么个窘迫的部位。

    会议室那次做过火了,没扩张充分也没戴套,展禹宁当时就感到可能自己出血了。忍了一天还有点低烧,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不想耽误上课进度,他最终调了课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他内里撕裂,还发现了少量精液残留。展禹宁还记得,当时医生像是闲聊一样问到他的职业,然而当他说完后,锐利的视线从医生的老花镜下向他射去,语气点醒般幽幽道:

    “不能这样啊,当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