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禹宁当即拳头攥紧。

    他明白自己做过的事情很糟糕,但是自己知道和摆出来让别人批判完全是两件事情。他当时脑袋嗡嗡的,窘迫到只想逃离,就像很多年前他在传染科查HIV,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觉得每一个视线都能把自己看得精光,仿佛自己的裸体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连医生后来建议他做进一步检查也没听,拿着药方就走了,好像检查是什么进一步把他扒开的手段。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呢?有时展禹宁会很苦闷地想,如果自己真是个放荡成性的人就好了,偏偏没办法当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抓着那一点可笑的自尊和自持不上不下,别人轻贱自己,自己也厌恶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多,腹壁处总是传来紧张感,展禹宁慢慢呼着气缓解。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安静的走廊渐渐被出门透气的学生盈满,如同流动的河流般蔓延开,其中一滴突然滚进了数学组的办公室。

    是谢云暄抱着作业过来了。

    展禹宁看了他一眼,又堪堪将视线收回去,等着谢云暄走到他面前再抬头。莫名的紧张感说不清是身体不适的后遗症,还是自己已经分不清正常的边界。

    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态度。

    “作业都齐了。”谢云暄将作业整齐码好,站在他身后隔空点了点他的衣领道:

    “老师,你怎么流了这么多冷汗?”

    展禹宁惊恐地躲闪开,回头才反应过来谢云暄没想碰他,于是尴尬地用手捂住后颈道:“没事...空调开猛了。”

    太大惊小怪了,就算是师生之间也可以有一些肢体接触,只要坦荡大方,搂肩拥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下了定义,展禹宁就像个四面漏风的口袋,怎么做都觉得局促,怎么做都觉得见不得人。

    “......”

    谢云暄没追问,而是顺手拿过他桌上的水杯:“我帮您倒杯水吧。”

    饮水机发出咕噜一声,展禹宁心神不宁地坐在位置上。人的适应能力惊人地强,即使生活再往下掉一级,只要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他甚至在庆幸,上药期间谢云暄没有提出要做。但展禹宁已经习惯顺着他来的模式,突然间又毕恭毕敬地做样子,让展禹宁觉得很割裂。

    谢云暄将热水放在他的桌上,还没开口,有人突然喊了声报告——是七班的学生。展禹宁看着男生有点支吾的样子问道:

    “有什么事情?”

    男生递过来一张假条,用眼神示意他签字,“我身体不舒服,晚自习想请假。”

    展禹宁舔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干裂嘴唇,“哪不舒服?”

    “就...肚子疼。”

    “不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