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床的何永北一身汉服,文质彬彬恍若古人,着实惊了傅梧一把。他是典型“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出口成章,譬如见了傅梧,开口就是半文言文半白话:“傅兄好,傅兄面若冠玉、神采飞扬,能和你住在一个宿舍,是小弟三生有幸。”

    傅梧讪讪一笑,他可以当场解高考数学最后一题最后一问,但肚子里“之乎者也”的墨水不多,说不出类似的话,只好机械地道:“俺也一样,三生有幸。”他拿起何永北桌上一本砖头重的书《宋词》,问:“这些书都是你带来的?不重吗?”

    古人何永北将数本厚厚的书摞好,擦了擦额头的汗,拖长了音调:“不——重,这都是我暑假没背完的,不带来不安心。”

    背……背?高考后的暑假不是用来玩得昏天黑地的吗?怎么还学习了?学就学,你背这么厚的书?简直天理不容。

    傅梧扭头看看1号床位一贫如洗的桌子,连只黑色签字笔都没有。他在心里默默忏悔:这种人才能读中文系,我不配。

    4号床朱仁是本地人,长得不高,一脸青春痘,穿的都是名牌,显然是个阔少,一来就给大家分了鸭腿。

    他对谁都能自来熟,啃着鸭腿打趣:“何永北,看你这行头,应该能做七步诗,不如你就作首诗来夸夸这只美味的鸭腿。”

    何永北:“可怜小生只会吟诗不会作。就算会做,也不为五斗米……咳咳,不为鸭腿折腰。”

    傅梧斜靠着床梯,默默地啃鸭腿看戏,并初步定下结论,和这两人打交道比和周自恒省心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冷场。

    直到晚上,周自恒才回来。傅梧莫名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干嘛去啦?一天不见人影。”

    周自恒将书包放下,捏了捏肩:“没什么。”

    呦,搞神秘!

    傅梧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就没有追问,悄悄观察了几秒,见周自恒神色如常,似乎昨晚同睡一床的不是他,更似乎他丝毫没察觉到昨晚今晨发生的撑帐篷事件。

    傅梧悬了一天的心才放下来,好歹自己的名声暂时保住了。

    何永北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了周自恒,“哇”了一声:“又来一个帅哥,314真是蓬荜生辉,你好你好,在下何永北。”

    周自恒朝他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周自恒。”

    何永北思索片刻,恍然笑了笑:“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这名字妙啊妙。”

    周自恒说了句“过奖”,没有更多的寒暄,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这人还真是冷漠到骨子里,对谁都一样。

    高中住宿的时候,一到12点就熄灯,如今过起不熄灯不断网的大学生活,可谓翻身农奴把歌唱,自由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