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回忆着当年的情境,良久,叹息一声,说道:“《辟邪剑谱》,人人都想得到,但从我看过那半部之后,我便知道,至少唐师兄和我,再也不想见那剑谱了。”

    沙天江看着他,斟酌着说道:“那可不一定,或许你觉得不值得的东西,别人十分看重呢。”

    他说的小心翼翼,但林平之的反应还是让他大吃一惊,只见林平之听到他说的话,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充满了苍凉和无奈,让秃鹰沙天江这个在江湖中横行多年的高手,也忍不住心中一寒。

    林平之眼中带着些许莫名的失落神色,却又有些狂躁的说道:“连我都不肯要那剑谱,他身为华山派最为出色的弟子,怎么会在意那种邪物。”

    沙天江忍不住失声问道:“那辟邪剑谱的上半部,究竟写着什么?”

    林平之看了他一眼,沙天江顿时心中一惊,只见他双眼已经有些发红,连身躯都有些颤抖,这让沙天江实在有些胆寒,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让他如此痛苦。

    林平之闭上双眼,握紧了拳头,却始终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他仍然颤抖着声音,说出了那一句让他感觉无比屈辱,曾将他从出生以来便伴随着的骄傲生生击溃的话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冰冷语气说道:“《辟邪剑谱》的第一句,便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他只说完这一句,便有些支持不住,轻轻的靠在石上,闭上了眼睛。

    沙天江吃惊更甚,他想象着传说中那不可一世的大高手,竟然是一个……阉人!顿时便有一种荒谬感在心中升起,他想到这些年来,左冷禅让他们兄弟所做的事情之中,这一件最是用心,而且眼看着,离得手只有一步之遥,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说出如此震骇的事实,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左盟主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却只能拿到这样一件东西……这当真算得上是一场闹剧了。

    沙天江有些乱了方寸,他磕巴着说道:“不……不可能,你骗我……”他说到这里,似乎心中闪过了某个念头,虽然心中仍自震撼于刚刚听到的事情,口中却忍不住说起另一个想法,“你定然……定然是想骗我,让左盟主拿了这剑谱,也不敢练。”

    林平之嘴角微微一笑,连反驳的心情也没有,只是轻轻的说道:“等左盟主拿了这剑谱,他可以自己去选择……听说他的寒冰真气天下无双,或许欲火焚身之时,他能用得上?”

    沙天江听他讽刺,用心冷静下来,他思索过前因后果,终于有所领悟,说道:“你是怕左盟主得了这剑谱,因为害怕你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所以要杀了你?”

    林平之说道:“这是必然的,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世武学也未必及得上他在江湖上的名声。”

    沙天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左盟主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所以,这等武学,他绝不会学的。”他看着林平之,说道:“你要找余沧海报仇,还是求你的师兄动手吧,但愿他能够胜过余沧海才好。”

    林平之淡淡的说道:“我在华山上,听师父说起,左师伯一生,只想着如何广大嵩山派的门户,据说,魔教便是左师伯最重视的敌人。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武功号称天下第一,名声远胜于前任教主任我行,左盟主就算于嵩山派的绝学已经圆融无碍,恐怕也不敢说能够胜过东方不败吧?”

    沙天江哼了一声,说道:“左盟主心里想什么,我可不知道,只是,就算他跟东方不败动手,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的武功,与现在相比,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境界……”

    林平之微微一笑,说道:“可他若是达不到那一番境界,便只好想方设法,练这遗祸无穷的辟邪剑谱了。”

    沙天江脸色有些发黑,他沉闷的说道:“左盟主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你莫要诋毁他。”

    林平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一个字有诋毁过他……沙前辈,你该清楚,或许左盟主心中,这早已不该存在的《辟邪剑谱》,实在是一件重要的东西,这是能让嵩山派争霸于武林的神功……至于它的邪门,有什么关系?”

    沙天江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说的不错,东方不败的武功,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便是少林寺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也未曾有过如此大的名声,左盟主若是想要对抗魔教,这辟邪剑谱……”他想到这些,又想起林平之所说辟邪剑谱上开篇的那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他摇了摇头,说道,“那毕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将来的事,谁又能够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