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面纱遮挡,但唐近楼仍依稀能够看出,东方不败此刻微笑的表情。

    任我行身子动弹了两下,渐渐停息,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正在此时,只听东方不败又是一声轻唤:“任我行。”

    屋内躺着的任我行猛地睁开了眼睛。唐近楼虽未亲见,但任我行气息变化十分明显,分明已经醒了过来。好在点在他身上的穴位未解,他根本无法动弹,也听不到声音。

    可是东方不败在任我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情况下,隔空唤醒了他,这等神奇的内功,简直是匪夷所思。唐近楼虽隐隐摸到这个门槛,但毕竟未真正达到这个境界,不由得为之震撼惊骇。

    他想起独孤九剑的最后一式,破气式,能破上乘内功。从前他一直以为这一式所破,应是如任我行的吸星**一类的以内力伤人的神功。但今天他终于恍然大悟,破气式所破,分明是指东方不败这等人物的绝世神功,这样的对手,已晋天人要道,招式发出,无不随心,只凭招式的窠臼,已根本无法战胜他。跟东方不败的绝世武功相比,任我行吸星**的内功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想到这里,终于对破气式的口诀“神而明之,存乎一心”,有了隐隐约约的感悟。他抬起头看着傲然立于墙头的东方不败,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之感。

    这时候,他才恍然间明白,自己敢于应下方正的邀约,是多么的自大。他虽然无比忌惮东方不败的武功。但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对自己的自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一直隐隐觉得,凭他和令狐冲联手,未必就不能赢东方不败。

    但现在他知道了赢不了。

    他比方正方丈,冲虚道长,岳不群,莫大先生,定逸师太都要明白这一点。即使那五人已经在东方不败的手上吃了大亏。唐近楼能够明白这一点,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触碰到那无上的境界,而东方不败本人,则亲自向他展示了这境界的不可思议。

    因为在武道上走的最远,所以此时此刻,唐近楼的恐惧最深。他现在清清楚楚,只有同样领悟天人化生的要道,才有赢他的机会。若世上真有什么武功能够胜过他,唐近楼相信,只有破气式一剑而已。

    “神而明之。存乎一心”,说的明明白白。领悟这一剑势,便是心剑合一。这才是真正的无剑胜有剑!可笑一天之前,他以拳作剑之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然悟通剑术要道,真是无知可悲。

    他想到这里,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悲哀恐惧的神色。随即心中一惊,明白过来自己温养整晚的心神已乱,此时已经不在最佳状态了。一明白这个情形,唐近楼心中不由更是一沉,全力以赴尚且无法求胜,如今剑意受挫,岂不是更加糟糕?

    他心神一乱,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了出来,整个人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原本宁静无波的心湖中仿佛被人接连不断的投入石块,开始不可避免的渐起浪花。唐近楼迅速意识到这个情况,他屏气凝神,平复心情。可惜只要一看到东方不败,无法取胜的思想之山便排山倒海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平复心绪。

    这种沉重的压力让他进退难安,此时若是让他出手,他连拔剑的姿势恐怕都要走样了。唐近楼意识到自己的剑意已经被东方不败的无上内功所慑,几乎无法可施了。

    正在此时,站在树下的令狐冲忽然睁开了眼。他的眼光锐利,如同一柄锋锐毕露的神剑,他看了一眼唐近楼,目光中的蕴藏的出剑之意,如此清晰明澈,如紫光初照,不可阻挡。唐近楼得他相助,心中的浩然剑意终于展开,在一瞬间,就驱散了焦虑的阴霾。此刻,所谓不能胜的恐惧俱如冰雪消融,不留痕迹。

    唐近楼轻舒一口气,抬头看着东方不败,说道:“我只是稍有感悟,剑心轻微有些松动,剑意便被前辈的内功完全压制,连出战之心也无法升起,这等神功,晚辈佩服万分。”他目光温润,锋芒收敛,却神气俱足,显然已经将心意重新调节到了最好的状态。

    东方不败却叹了口气,看向了令狐冲,说道:“我本以为是少年人故做姿态,想学书中剑客风姿,想不到也是位得剑真意的真正高手。就凭刚刚这一手,你也有资格向我出剑了。”

    令狐冲一抬头,眼中的求战之意不可阻挡,他干脆利落的说道:“好,晚辈请教了。”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已经飘上墙头,向东方不败刺了过去。东方不败哼笑一声,红影闪动间,竟从墙上下来,瞬间到了院中,来到唐近楼的身前。

    唐近楼临危不乱,深吸一口气,将任何念头都全数抛开,眼睛紧紧盯着那看不清的红影,平平的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与唐近楼自学独孤九剑以来的任意一剑都不相同,一直以来,他都以独孤九剑总决式为纲领,临敌之时,自然而然的用到各路华山剑法。华山剑法在独孤九剑的指导下,也一向无坚不摧,精微奥妙处呈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