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没有回答李妈的话,只是打开了门,顶着两个红彤彤的眼眶冲着李妈,李妈应该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的吃惊,只是看着这样神情萎靡的顾晚,心疼坏了。

    ”哎呀,我的夫人啊,眼睛这是怎么了?”顾晚以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红血丝,看着越发地让人怜惜,连忙赶来为顾晚清理。

    “夫人,有什么事情慢慢来,不要走极端,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何苦为了他人伤害了自己,这是一件最愚蠢的做法,可惜世人几乎不理解,夫人啊,你年纪尚小,有些简单的事情容易钻牛角尖,我是伺候少爷的老人了,少爷也没有一个真正的为他考虑的长辈,今天我也就倚老卖老一次。”

    李妈太了解江砚了,自然知道劝不了他的,所以也就只能从顾晚这里下手,说句不好听的,虽然夫人年纪尚小,可是好歹是一个正常人啊,少爷怎么劝?

    李妈说了这么多,顾晚没有开口,一时确实心里有着无限的郁闷和烦恼,其二则是在江砚的姥姥牢牢把控之下,顾晚确实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李妈吗,李妈再死心疼自己,能和从小带到大的江砚相比吗,太不可能了。

    这个别墅里处处包围着江砚的心腹,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监视着,稍后就报给了江砚,行动如此不便,哪怕顾晚再是一个适应能力好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夫人,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死更大的事情了,我这一生过的磕磕绊绊,一方面是家境不好,父母重男轻女,我从小动辄打骂,已是常态,读书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也就导致我直到二十岁那年还是一个文盲,连名字都认不得。

    这其实也是我不懂得看脸色,太过的倔强,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要么成为了太过自卑的人,要么

    就是太过的自负,而我成为了前者,二十岁那年,我父母打算把我卖给附近五十多岁的王瞎子,只是为了三万块钱的彩礼,便丝毫不顾及我的安危,纵使那个王瞎子打死了三个老婆也不闻不问,只是为了三万块钱,就可以给我弟弟建一座小楼房,所以我在他们心目中就什么都不算,所谓穷山出刁民,这也不是好无道理。

    我一心认为哪怕我是如此的卑微,也不能随意遭人作贱,连我的生死都不管,哪怕我那时几乎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我都想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太多的希望,只要活下去,我就可以逃离那个畸形的家庭。

    我自以为很容易,可是我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很快就被我的父母知道了,他们行使作为父母的权力,怎么肯容许我有这样的心思,我当时崩溃的接近自杀。他们甚至决定当夜就把我送到王瞎子的家里,只要钱到位,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不懂得作为父母的含义。

    我太想死了,我不是不畏惧死后的生活,可能会堕入地狱,常常听说自杀的人是没有来生的,将会入地狱遭受刑法,可是我都不在乎了,再是什么刑法,都没有这样的生活让我难以忍受。

    逃跑的当夜,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我父亲当时就给了我一巴掌,打的我眼冒金星,差点看不见东西,整个人当时就晕了,尽管我那是只有二十岁,可是常年的劳作让我看得只有十五岁左右,他们行使着父母弟弟的权力,把我当作奴隶一般,你说能不怨吗,怎么可能啊。

    当夜他们就把我送到了王瞎子的家里,我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一些话,王瞎子说这人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要了,必须少五千块钱,可是我父亲说,一分钱都不能少,不然的话就天天过来闹,当时说好的价钱怎么可以少,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我身上的伤口。

    最后,他们以两万七千成交了,我父亲拿着钱骂骂咧咧地走了,可是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欢喜,我当时也已经醒了,就在想,他到底在干什么呢,钱真的比女儿还重要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一点都不像人。

    王瞎子看到我这个样子,血迹弥漫在脸上,鼻青脸肿,自然没有心情动我,他喝了点酒,看着我这个样子,狠狠地跺了我一脚,就醉醺醺的睡着了,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萌发出来一个念头,现在没有别人,杀了他,杀了他不会有人其他人知道的,大不了我偿命,他暴虐成性,如果我今天不杀他的话,迟早有一天我就会被他杀死,我太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了,所以不要失手,拿把刀,往他身上捅。

    这种念头越发地刺激着我,我想不到比这还要更好的办法,可是我…我平生是一个鸡都不敢杀的人啊,怎么可能干呢,我没有胆子,最后我拿起木棍往他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确定此人在几个小时内醒不来,于是我赶紧跑了,路上就遇到了来此处少爷的外族父,他当时是来此处收集文件的,想要把这个村子的落后写出来,让政府查收管理,不要放任。

    我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了那里了,少爷的外祖父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的人,有着文人的文骨,有着善良的心肠,还有深厚的学识,他和他的保镖送我出山,随后报警,因为少爷的外祖父家里是书香世家,祖祖辈辈都是从事着这等教书的事业,所以桃李遍天下,当时此处当局长的人就是他们家的门生,自然乐于帮忙,那之后,有了他的帮助,事情很快就解决,王瞎子因为故意杀人罪判死刑,而我的父母也相继判二十年,十八年。

    少爷的外祖父又把这件事登在报上,引起社会的广泛重视,其后政府出面开始整治,让很多像我这般命运的人有了一个新的人生。

    我从医院出来不久,见过少爷的外祖母,那是我此生都敬仰的女子,满腹学识,先生一般的人物,与少爷的外祖父分外般配,当时少爷的母亲也就刚刚出生,又因为我无家可归,他们就收留了我,虽然是做着保姆的工作,可是那时夫人总是教我读书,我发誓,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会为他们服务一天,任是谁都不能伤害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