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镇,被乌云遮盖的再也透不见光的遗忘之乡。

    没有人在意现在是半夜或是晌午,反正黑暗总是24小时光顾着这可怜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腐烂味街上倒是有人踉踉跄跄的行走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与脸长满破开的流黄脓包,根本看不清五官。

    当漆黑藏着污垢的长指甲划上去时便能带下来一块烂臭的皮。等那些脓包布满身的时候,他们就会同那些叠积着堆在路边像一滩黏在一起过期的肉一样的尸体待在一起。

    白绾绾披着一件小小的外套站在巷口,金色的长发柔软而蓬松,与那些脏得像是垃圾一样的人不同的是,她身上基本还算干净。男孩子的衬衫与短裤,套着一双短靴。

    沾着灰的脸依稀可辨精致五官。在这座永夜的死镇上,她的漂亮的淡蓝色碎冰宝石一般的眼睛就像是北极冰川下最深邃的蓝。

    这座镇已经封闭很久了,因为爆发了暂不得治愈的疾病。

    她记得,或许在半年前自己家庭还算温暖,她的父亲也是受维多利亚女王接见过封了爵位的贵族。当死神不请自来之时,根本没有人在意什么是贵族或者平民。

    父母很快因为外出而感染疾病痛苦死去,仆人逃散。她记起了自己那个最可怜的姐姐,为了守住她这个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被迫委身于黑暗,被那些唯恐不乱的恶棍折磨至死。

    她的心里一点仇恨也没有,因为那些仇人早已经死去,化成街头的一滩认不出的烂肉。小镇的出入口皆被荆棘围栏堵上,远远的就能看见穿得奇怪的人举着枪警惕的望着里面。

    他们是被放弃的人,白绾绾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他们不被同类救赎,也没有被神明眷顾。天主总是对他的信徒过分淡漠。

    她,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她从始至终根本不相信神明,所以不会去那愚蠢的教堂参加什么祷告。其实活着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也许是因为她天生抵抗力强,倒是一直没有被死亡笼罩。

    哥特式的圆顶角楼教堂已经不复昔日辉煌圣洁,曾经七彩玻璃上折射出光的浮雕画壁此刻也空荡荡的像是一个漆黑的骷髅。

    被烧毁的断壁残垣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被熏黑的十字,正堂的流着泪的圣母像依旧眉宇轻蹙,如叹似泣,石雕得极其柔和的温婉眼睛里甚至能看出对这些受难信徒的怜悯与悲痛。

    也只是怜悯罢了。白绾绾极其嘲讽的瞥了一眼,像是小孩子宣泄情绪一般将本就不稳固的她推倒,看着她化作一堆与其他石头无异的泥石。

    不,上帝,您的子民需要的并不是您的怜悯,留着去感化您那活在天堂的见鬼的神之宠儿去吧。

    这儿,现在是她的住处。一个少女独自的住处。

    不绅士的客人总是擅长不请自来,一如死神。

    年轻的医师决定将这座破旧得有些寒碜的教堂充当自己的落脚点,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在意他奇怪的装扮。

    巴洛克式的白衬衫,纽扣上色泽温润的珍珠。西裤穿在他身上因着那双过分长直的腿,硬生生被衬成九分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