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甲秀楼雕梁画栋,外镶精致的花窗青瓦,内里更是奢华绝伦。设宴之地铺设波斯地毯,其上摆着一排藕色丝质软垫,檀木矮几上的饮具箸筷都是纯金玉石打造,配之罗纱幔帐,珠玉垂帘,满目都是奢靡之气。

    温景裕落座正首位,温绥坐在他右侧,堂下其余都是皇亲。

    面对这位拥有雷霆手段的新帝,大家还是颇为拘束。吴王温景贤更甚,连正眼都不敢多瞧皇弟,若非他母妃死活不肯放他出长安,他断然不会坐在这里受刑。

    吉时已到,温绥作为主家,行致谢词,宴席正式开始。

    “来,臣敬陛下一杯。”温绥举起青玉酒盅,莞尔笑道:“多谢陛下赏光赴宴,倒是帮了臣的大忙,先前长安谣言漫天,可是叫臣烦躁的很。”

    她话里有话,俨然是漫不经心的试探。

    温景裕举杯呷了一口酒,懵懂道:“不知姑母所说,是何谣言?”

    两人视线汇集,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温绥语调轻快:“无甚,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既然陛下不知,那便不要叨扰兴致,尽管玩乐吧。”

    她击掌三下,舞姬乐伶尽数上场,丝竹之乐袅然而起。其中有胡女奔放起舞,众人沉醉其中,紧绷的气氛逐渐舒缓下来。

    温景裕不是个贪杯之人,对堂下搔首弄姿的舞姬也没有丝毫兴趣,踟蹰些许,问:“姑母,姐姐怎么没上来用膳?”

    温绥直言道:“不瞒陛下,臣今日邀了一些世家男郎,想让蓉蓉挑一下是否有眼缘的,因而就将她安排在花厅落座了。”

    这番话听完,温景裕面上不显,心头却有汹涌波涛在席天卷地。

    他垂目睨着青玉酒盅,两指稍稍用力,酒盅悄然裂开一道缝隙,“镇国公刚下狱,罪名还没坐实,姑母这就开始为姐姐另寻良配了,可真是雷厉风行。”

    温绥一直欣赏着堂下歌舞,并未留意到他的脸上浮起愠色,长叹一口气:“为人母者,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受罪,臣也不能免俗。蓉蓉这些年痴心枉费,臣只希望早些有人将她拉出泥淖。”

    席间乐曲变得欢快,舞姬们踏着胡步,腰缠的银铃有节奏地晃响。

    温景裕食指一弹,酒盅顺着裂缝劈成两半,轰然歪倒在矮几上。他与温绥示意,起身离开了宴席。

    目送皇帝出去,温遂转而看向堂下摆着的黄金嵌宝孔雀,目光越来越戾。

    孔雀东南飞,温景裕的封地就在东南,这是叫她认清归属。

    她心头了然,温景裕现在不动她,怕是惦记着先帝交给她掌管的那队秘卫。按理来说,新帝登基她理应将秘卫虎符交出,然,她不会轻易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