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谷地面积颇大,怕足有三五里方圆,谷中是一大片平地,乃是那种边缘高,中间低的格局,就像是一口巨大的炒锅。谷中北边儿靠着山体悬崖的所在,留着一片断壁残垣,建筑的废墟,想来当初也曾有人在这里开垦耕种,后来便荒废了。

    脱离了山道那处险地,大伙儿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曾文信喘了口气,向青云子笑道:“这谷中本来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乃是太祖洪武帝年间从山东迁过来的,在这儿开垦土地,日子过得也是安闲。当时这谷中还有一处大湖,有个名头,唤作宣化泽,也很不小的一片水面,一二里里方圆总是有的。这些百姓依山建房,临湖开垦,这儿土地肥沃,又都是不愁吃水的,产出尽多,乃是上好的肥田。不过后来战乱频仍,他们便都是慢慢的逃没了,往里迁走。”

    曾文信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他那支队伍里面一个人:“他祖上便是这儿的,万历年间才逃,算是走的最晚的了。一路往南,后来在我府上当了个下人。”

    青云子点点头,难怪曾文信对这儿知道的如此清楚。

    不过曾文信却是没注意到,青云子瞧着这谷中的地势,看看那山,看看中间那已经干涸的湖泊,眼睛却是越来越亮。旁人都没注意,张麻子却是观察到了,不-一-本-读-小-说-过他并未说话,只是机警的扫了周围一眼。

    “我说的那处山神庙就在北边儿山脚下,绕着走一盏茶的时间也是到了。”

    曾文信面向众人大声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伙儿极目看去,大雨中视线不大真切,果然隐隐然瞧见了一处庙宇在北边儿的山脚下屹立,和周围的一片断壁残垣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雨势丝毫不见小,大伙儿加快脚步走过去,顺着西边儿的山脚往北绕,很快便是到了地头儿。

    这是一座山神庙,想来也是正常,毕竟乃是在山中,建一座山神庙供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山神庙就在村子的东头,这村子已经是极为的破败,大部分房子屋顶都没了,只剩下一堵堵的半拉破墙,只是还是能看得出来,村子当初规模还是不小的。

    山神庙却还保存的很完整,外面有围墙,隐隐看去,虽然墙体斑驳,但墙壁屋瓦也是保存的不错。

    围墙上的破门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众人着急忙慌的闯进去,这庙里的院子还是很不小,十几米方圆是有的,院子东边儿种着一株大榆树。相对于这村子来说,山神庙的规模不算小,有三间大小,除了中间的正殿之外,两边还各自有偏厢。难得的是,门前还有三级台阶,下面用青石铺了地基。庙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黑,看不真切有什么,两边的窗棂和中间的木门上都生了许多的蜘蛛罗网,很是陈旧。

    这是山神庙,又不是什么诡异的地界儿,再说了,这么多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健壮,阳气十足的壮棒汉子,哪里会顾忌什么?

    笑面金刚走在最前头,袈裟带风,上前一个大脚便是狠狠的踹在门上,他力气也大,这木门也是朽坏的差不多了,竟然让他给直接踢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屋里的地面上,碎成好几块。

    大伙儿纷纷进去,这庙里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扫了,灰尘多是真的,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其它的倒还好,地面是青砖铺成的,正殿中坐北朝南的有神像,神像前面有一张颇大的桌案,上面放着铜炉,里面满满的都是香灰,想来当年这山神庙也是香火颇为鼎盛的。

    这么多人,一间正殿是容不下的,曾文信便指挥着那十来个手下,里里外外把这山神庙都给擦洗打扫了一遍,甚至连神像桌案都给清扫了一边,用他的话说,这叫上敬鬼神。

    清扫干净之后,屋里没了那些呛人的灰尘,呆着立刻就舒服多了。青云子这几个地位高的,都是呆在正殿,就在殿里席地坐下。曾文信让人把门窗都卸下来劈了,生了几堆火。这就看出他带这些人来的好处了,若是换做就他们几个过来的话,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谁愿意伺候谁?张麻子暗自庆幸,说不得到最后这些活儿都得落在他身上。

    方才在雨中走了那许久,大伙儿都是给淋成了落汤鸡,浑身湿的精透,方才一直在跑还没觉出什么来,现下一安顿好了,立刻就感觉浑身冰冷,直想打哆嗦。眼见生了火,便纷纷把衣服脱了烤火暖暖身子,顺便把衣服给烤干了。大伙儿都是男人,也不在乎什么。

    笑面金刚他把身上宽大的袈裟给脱了,露出了一身健壮的肌肉。他脸长的胖且白,身上也很白,他虽然胖大,但身上却没有多少赘肉,而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极为分明结实,看起来充满了强横的力量感。他这袈裟怕是抵得上别人五六件衣服大小了。还别说,这一番下雨,倒是把他那袈裟上的污垢给冲下去一些,免费给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衣服的他冲洗了一把。许是他也觉得这么久不洗有点儿难受,干脆便走到屋檐下,就着雨水搓巴了搓巴,洗的干净了再拿回来烘烤。

    不再被泥垢遮掩,露出了真容的袈裟异常华美,整体是璀璨的大红色,表面上绣满了金线,都是用真金捻成的,这些金线构成了极为复杂的图案以及袈裟上条纹,在火光下闪着光芒。单这袈裟便价值不菲,张麻子瞧了两眼,差点儿就犯了老毛病想给他顺过来。

    众人都在屋里烤火,青云子却是走到屋檐下,皱着眉头,一脸的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