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心里清楚,董策肯定是在旁边等候不短时间了。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何不向自己预警?为何要等自己陷进去方才救援?是不是有意算计自己?

    若董策这会儿是,偶然路过,恰逢其会,那曹文诏肯定不会揭破他,但他心里肯定不相信,因为要出现这么巧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他依旧会跟董策笑呵呵的聊,也会记着他这份恩情,但他不会再把董策当成好兄弟。因为他认为董策在跟他撒谎,言语中不尽不实遮遮掩掩,拿他曹文诏不当回事儿。

    董策沉吟片刻道:“曹大哥,这事儿真不瞒你,我还真不是恰逢其会。事实上,李自成所部可能要算计你们的消息,我在前两日便知道了。”

    他早就猜到曹文诏会问这个问题,是以已经把话都在心里过了许多遍,这会儿略作沉吟便道:“前几日,我等路过宁州的时候,便听闯军大部在东边活动,只是具体是在哪儿,却并未提及。而我正是要从甘肃回山西的,弟之前过了,弟本是大同镇冀北道磐石堡守备,因为立了些微薄功劳,受了一个指挥佥事的衔儿,不过跟大哥和其华你们俩比起来那可就差了太多了。实不相瞒,这一次,我是跟着我家大人,冀北兵备道刘若宰,一起前往甘肃镇办差的。”

    到这里,他就又把自己跟刘若宰做的那个差事,跟曹文诏两人了一遍。

    反正现在察哈尔都已经归顺了大明,此事已成定局,甚至他们都要去京城觐见子了,那么这事儿也就无需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出来也无不可。甚至,刘若宰是更希望董策四处宣扬的,因为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好事,知道的人越多,知道他刘若宰功绩的人也就越多。

    曹文诏曹变蛟两人听完,脸上也都是露出振奋精神。

    他们两人为军为将数十年,都是知兵的,其中曹文诏在山西打过仗,在陕西也打过仗,也在蓟镇打过仗,而曹变蛟更是曾经率兵前往两湖地区平叛,两人都可是久经战场的宿将。他们甚至也跟察哈尔部交过手,因此,这叔侄俩比朝堂上许多大人物更加清楚察哈尔部归顺,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自然是心情振奋。

    现在这事儿还没传开,知道的人没几个,而在他们眼中这种事应该是非常机密的,董策能对他们和盘托出,这明董策此人很是坦荡,且对他们非常信任,两人心中都是暗自感激。

    董策接着笑道:“那边差事已了,察哈尔部诸位贵人准备和我家大人等一同进京觐见子,弟奉我家大人之命率领麾下精锐先行南下,准备回往山西,同时以作大军之前哨。”

    曹文诏笑道:“难怪,我看你麾下不少兵丁都是骑术精强,极为娴熟,便是有着十多年骑马经验的老骑兵,也未必有他们好。想来他们便是察哈尔部过来的人吧?”

    董策不由得感叹,曹文诏果真是眼光毒辣,他手下收了一些察哈尔部族民这事儿,他是不怎么想让别人知道的,但曹文诏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再隐瞒,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曹文诏听他承认了,若有所思,眼光闪烁,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董策接着道:“我等选择的路线,是从宁州往南,进入关中,而后由陕西入山西,回到大同镇。却没想到,路过真宁县周边的时候,却是发现此间有闯军,而且数目非常之大,还都是精锐骑兵。当时弟心中便是生出一丝怀疑了,如此多的闯军精锐集中在一起,是要做什么?不消肯定是要做一件大事!于是弟派人四处打探,得到了确切消息,此间的闯军竟有数万之多而也就在此时,我麾下的斥侯抓到了一个闯军,言道,曹大哥你率领麾下数千人向这边过来。”

    “当时弟心中便猜到了,想必闯军在此是要设伏,将大哥你及你的麾下一打尽。弟焦急如焚,便派出斥候,想要找到你们,却没想到大哥你来得这般快,弟昨日才刚知道消息,结果今日你就来了。弟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向你示警。没法子之下,只好带人隐藏在左近,伺机发动。还好还好,最终没有酿成大错,还是将大哥你救了出来。”

    曹文诏听了,默然半响,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之情,他瞧着董策,道:“实话,董老弟,以我那会儿的情况,只怕你当时找到我,向我这些话,我也是不会信的。唉,惭愧,当真是惭愧!”

    到此处,他应该是想起了那些死在闯军手中的的兄弟,脸色顿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阴沉着脸,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董策和曹变蛟赶紧劝慰,好一会儿之后,曹文诏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三人又谈笑了一番,董策觉得已经吃喝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离开。

    曹文诏忽然身子往前倾了倾,本能地四下瞧了瞧,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