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的千秋大喜,忙坏一干总管太监,宫里宫外布置采办不绝若缕。王福祥奉命将与宴名册交给摄政王过目,立在汝川王府的偏厅里,锦绔下两条腿一个劲儿打摆子。

    自打亲眼看见摄政王血屠紫衣军,这老寺人算是落下阴影了,一近摄政王后脖梗子都跟着冒凉风。

    往年这种事皆是行个过场,容裔在理政阁将单子扫了两遍,满纸墨迹,独有那三字像种在他心上,每次掠过都勾得心弦轻凛。

    他什么也没说。

    华云裳作为聿国公唯一的嫡女,有赴应宫宴的资格再正常不过。她若不来,才是让众人的眼睛都盯上去,更坐实了聿国公“亲不如疏”的传言,于她今后处世并无好处。

    批过这封名册,又收到一封请柬,八百年打不着来往的聿国公请他过府一叙。

    容裔接到帖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奇怪,而是露出了然的冷笑,随即招来暗卫,询问华府小姐可否在家。

    “不知主子问的是哪一位……”

    奎问完后察觉主子的眼神,顿时知道自己画蛇添足了,他自打接了主子的令便一刻不错地暗中保护那位姑娘,还能是哪一位?低头道:“今早华小姐乘车去了白云寺上香,此时并不在府内。”

    容裔盯着手下的额头看了两眼,喜怒不辨地吩咐:“备车。”

    华云裳在姑苏有逢望日进香的习惯,是为她的亡母祈福。前世的容裔对她家事不关心,只记得小花瓶最初嫁到王府的一年里,有几个日子总是不进饮食。

    那时容裔在婉太后的钳制下四面楚歌,严防细作到了草木皆疑的地步,一度怀疑这位华小姐并不痴傻,是东宫联手聿国公送进来的探子。

    侍母纯孝之人,即使伪装,亦会在天性上露出马脚。

    前世容裔查了又查,却发现那几日并非云裳亡母生忌,也不是什么特殊时节。他便不懂了。

    清翡阁的奴婢一次次来回报王妃水米不进,惹得他烦郁已极:世上怎会有如此麻烦的女子?

    烦归烦气归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过去看一眼。

    可他又不是开胃灵丹,看一眼也不能把饭看进对方的肚子。只见痴女子眼神失焦,木头般蒲坐在珍肴陈列的食几前,嘟着两片脸蛋呆呆不动。

    “为何不吃饭?”容裔的脾气从来没好过,忍着声问。

    彼时的华云裳还不似后来会同他对话,初初变换新的环境,于失智之人而言不啻深井覆石。

    华云裳漂亮的脸上一片懵懂,嘴角直直流出几滴涎水,眼神空洞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