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戚钰直勾勾盯着他,“若有一日,孤与老三势同水火,你能不插手吗?”

    霍怀慎没有开口,贵妃曾经在他娘亲病重时遣了太医问诊,这是一恩;幼时他进宫不慎落水,是戚承小小年纪拼死救了他,这也是一恩;他父亲在北疆中毒危在旦夕,是贵妃求皇帝赠了一棵百年雪莲作为药引,这又是一恩。

    桩桩件件,霍怀慎对上戚钰直白的询问不知如何开口。

    戚钰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化尽了,他声音极冷,字字句句恨不能化为刀刃插在霍怀慎心口,“宣平侯,孤迟早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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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这几日戚钰一直没有好好穿衣吃饭,霍怀慎离开的当夜他就发了高热,即便各种药煎了一遍,也不见任何起色,小腹,肋侧,腿肚子好几处都针扎似的疼痛。他一身的痕迹未消,不敢唤太医过来,只能生生忍着,没多久两瓣唇尽是牙齿咬出的伤口。

    “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戚钰今日已经喝不进药了,只要闻到药味儿就吐。吃进去的东西本就不多,最后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江直好几次要背着戚钰去找太医,但是每每都是被好一通训斥,眼见着戚钰身子骨越来越差,整个人瘦得都要脱形了,江直一跺脚,直接往戚钰面前一跪。

    “殿下,奴婢这几日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可是拖着病体不看大夫也不是个事儿,您若某一日真的昏迷了,风言风语传进陛下的耳中,到那时奴婢就是有心瞒着也瞒不住!”

    “欺君之罪不是好受的,更何况您不适好几日,总这样告假不去上朝终归不是事儿,贵妃和三殿下那边一直瞅着您的错处,这事若是真的被他们指出来,陛下那边奴婢们也应付不了,到时候才真是束手就擒了!”

    江直苦口婆心说了许久,戚钰终于点了点头。

    翌日天刚亮,沿街摊贩才刚刚摆好摊子,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子深处的医馆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江直粘着两撇胡子从车辕上慢腾腾挪下来,状似无意的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从车帘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江直低声道,“殿……公子,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搀着戚钰下来,又替他整理了下大氅。戚钰一身素色长袍裹身,未用玉冠束发,只用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挽发,鬓侧挑下两缕,乍一看只是寻常人家病弱的少爷。

    戚钰抬眼看了下医馆门口歪歪扭扭的匾额,蹙眉问,“你怎的找了这么一处地方,能给人治病吗?”

    江直初看到这景象也是满腹怀疑,但是觑着自家殿下的脸色,还是为他宽心,“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听闻这医馆的大夫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有那高官显达专门来请他去瞧病的,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治好。”

    戚钰半信半疑,还是由江直搀着进去。

    进去以后才知道,医馆破虽破,但是里边井井有条,有不下十人等着桌前的老大夫诊病。

    那老大夫头发花白,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衣衫也是长一截短一截,跟那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戚钰转身就想走,但被江直按住,下一刻就听见那老大夫嗤笑,“世人多眼瞎,只瞧人前显贵,哪里知道人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