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回答:“是。”

    齐先生又说:“读书是桩苦差事,不只苦和累,过程也厮杀惨烈,考试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要有个好身体。”

    季珩说:“学生明白。”

    那时季珩入学不久,功课考校时,回答的是一塌糊涂,唯有背诵几乎一字不差,随时打断,都能接上,别的先生都骂他,只有齐先生将锅甩给了季家,感慨了许久,他当时的原话是:“好好一个有天赋、又努力的孩子,被一个严重拖后腿的家庭给耽误了。”

    季珩启蒙晚,但学习认真努力,几年下来,也不负众望,一直到院试前,都是见微书院的知名学子,老太爷被罢官后,他才从书院退了回来。

    但从未断过与齐先生的联系,说未断也不对,受伤后的季珩,好像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病魔将他永远的固定在了轮椅上,他曾意志消沉,自暴自弃,叹命运不公,深觉那个在先生面前自许“是”的自己,可笑又无知,便失了联系。

    直到他遇到苏沉后,才主动写信给了齐先生,前两封齐先生压根都没理,直到第三封,才有了回信,也是最近才慢慢的频繁起来。

    时间最是无情,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就多做停留。

    来古代的第一年,许知一对贫困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她见过催租、讨债、收账的,见过衣不蔽体,讨饭的,流浪的,还见过为了口吃的卖儿卖女的。

    见过被恶霸强迫卖女儿抵债的,和小时候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面的情节简直一模一样,也见过路边被冻死饿死的。

    有钱的财主们,放债给穷人的时候,都是以“腊月三十”为最后的期限,“利本”全清。可是借债的贫苦人,一年的收入也寥寥无几,全家生计艰难,到了这一天,还大多无力还清,年关难过年年过,日子难熬日日熬,过年就像过关一样难,谈年色变,年年如此。

    人生皆苦,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个个都跟来渡劫似的,就在年跟前,季家又没了一个小生命,发卖了一个姨娘。

    起因是季三,他在外面闯了祸,赔了不少的银子,季夫人都替他解决了,偏他死性不改,带回来一个姨娘,这姨娘也是没脑子,仗着得宠,经常和三少夫人起冲突。

    三少夫人也是倒霉,新婚不久,季家就被罢了,回淳县途中又替季夫人受了点伤,身子骨就不太好,之前有过一个孩子没保住,想孩子都想疯了,季三回来后就怀上了,但大概是月份小,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脾气渐长,看谁都不顺眼,然后和姨娘斗法,不小心摔了一下,孩子就没了。

    季家第四代目前就只有俩孩子,长孙还生来体弱,说来也怪,季三和季四身边女人不少,可楞是没生个一男半女的出来。

    老太爷这一冬天本就时好时坏,知道这事后,又气的病倒了。

    整个季家唯有四公子有喜事,他定了正妻,来年春天成婚,常姨娘本想等季家回了京城后,再相看的,奈何她只是个妾,四公子又是个没本事不安分的,好在夫人选的人家陪嫁丰厚,也就勉强同意了。

    最另许知一没想到的,是李家或者说是李琳玉,随着许知一出嫁,与李家也断了一切联系,连李迎玉定亲,都是从老太爷口里知道的。

    奈何李琳玉偏偏不做人,连写了三封信斥责她,第一次是因为她没回门,第二次忘了,用词甚是难听,不知道又是犯了什么病,反正她也没回。

    尘归尘,土归土,她本来都把李家彻底忘了,但又收到了第三封,用词虽然没有前两封激烈,但也不是什么好话,还没完没了的,主仆三人坐在一起闲聊吐槽,萌生了一个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