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虞白日清醒的时候多了起来,宋灯每回去都能看见他手上拿着书卷。燕虞道是曹将军珍藏的几部兵书,借予他后他便一直携带。

    今日难得燕虞没在看书,却是大夫在为他检查疮口的愈合情况。

    宋灯犹豫了片刻,在大夫直接上手拆他衣裳的时候退了出来,但听着里面收拾停当了,又忍不住进去,想问问大夫燕虞的恢复情况。

    今日来的这大夫有些面生,看起来年约四十许,瘦小精干,说话也爽快,不像先前的白大夫,说话左斟右酌,力求四平八稳。宋灯理解他的顾虑,但多少还是希望能得到些准信,就像今日这大夫一样。

    “他底子打得好,身体比别人糙实许多,这些伤看着可怕,其实也好的快差不多了,再躺几天就可以适当下床动动了。”

    宋灯见燕虞神色,看他也更喜欢这位颇有魄力的大夫,便向大夫道:“不知应如何称呼你?”

    他一边收拾医箱一边道:“老夫姓荀。”

    想来是猜到他们心思,荀大夫立时又道:“白大夫这几日忙得厉害,病倒了,我才来替他一替。就这位公子剩下这点伤,只要按时换药,接下来不用大夫医治都能好,你且放心。”

    宋灯知道,荀大夫的意思是别再想让他替白大夫来了,他可不会做这种摘桃子得罪白大夫的事儿。

    宋灯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荀可不是什么大姓。

    荀大夫走后,宋灯又和燕虞说了会儿话,走出来后才对水岫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个荀大夫,声势小些,别惊动人了。”

    水岫道:“小姐主要想知道些什么?”

    她想讨个方向。

    宋灯道:“像是他的名讳,打什么地方来,什么时候到的军中,医术如何一类,不用深挖,打听个大概便是。”

    因着荀大夫这事儿,宋灯久违地又在州府里常驻起来,每日去看伤患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宋炀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还以为是前几日给宋灯补过生辰逗她开心了,近日才如此可心,也不去外边见什么燕世子了,一时高兴,便赏了提醒他宋灯生辰的水岫几两银子,弄得近来本就奔波的水岫一头雾水。

    随着水岫的打探,荀大夫的消息一点点送到宋灯前,其中最重要的那条显示,荀大夫的名讳确实为荀宁,他的年纪来历也与神医荀宁相当,几乎可以确定,他便是尚未传出神医名号的荀宁。

    荀大夫是在大军开拨以后,才进军中当的大夫。荀大夫的医术是一等一的,便是军中大夫治惯的跌打损伤,治疗手段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亦十分有限。

    与他医术一样出名的,是他的怪脾气,荀大夫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直言不讳,甚至得罪上官,若不是他治奇病怪病有一手,早让人砍了。

    而且军中还有他食死人尸的传言,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最开始传流言的那几个言之凿凿,说是亲眼看见他将敌军的尸体捡回营中扒皮拆骨,怎么看都是要一锅炖了。其他人就算再不信,听过之后再看荀大夫,总觉得他身上有些阴森森的,愈发不敢得罪。

    可也没人说就此不敢让他看病了,毕竟鬼神之说再令人害怕,都不及眼前的命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