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灯道:“鞑靼本就觊觎青州,世子你去支援前方大军,只能赢不能输,若是输了,不管在哪战败,鞑靼都一样会攻入青州。既如此,何不就在青州城前,与他们痛快战一场?况且,在青州城前,城门后就是百姓,战赢了,便能进城休整,战输了,便又送一城,大军更有背水一战之心。最好借着这天时地利人和,打得他们有去无回,短时间内不敢再次进犯!”

    世子最终没有说话,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想来还是要看最后战况,未必会采纳,也未必不会采纳。

    世子走后,宋炀问她:“你赌心怎么这么重?”

    宋灯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炀被她气笑:“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宋灯道:“你想偷偷把我送走。”

    宋炀变了脸色,一把捂住她的嘴。

    宋灯知道,她说中了。

    宋炀做好了与青州百姓同生共死的准备,却不想宋灯也这样,他宁愿让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也要将宋灯送走。

    宋灯挣开他的手,倔强道:“我不走,真要死了,就和你死在一处,倒也没什么了。”

    真算起来,她还比宋炀多活了几年,一点也不亏。

    宋炀再前进一步,宋灯就抽刀了:“你也别想强来的,我可也有只听我话的自己人。说句厚脸皮的话,你是青州城的主心骨,我又何尝不是,真到了城前相战之日,你和我都是要身先士卒站在城墙上的人。如果你让我跑了,旁的人怎么可能去拼命,大家都不拼,那就只有一个死字。既然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仗,那我们就要用尽一切可能去赢,你能为之死,我也可以。”

    宋炀神色沉沉,似乎想说她学了点武艺就在兄长跟前耀武扬威。可他最后只是恨恨道:“你到时跟在我身旁,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

    宋炀到底怕将她送出去后她又自己跑回来,他知道宋灯看起来有多柔顺,内里便有多固执,真是他前世欠下的债。

    宋灯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上一刻将刀收起,下一刻却飞快跑远了,一副生怕他说话不算话的模样,差点将宋炀气得七窍生烟。

    这样还能拌嘴的闲暇不过几日,很快便到了兵临城下,兄妹俩不得不上城墙鼓舞士气的时候。淮北侯世子到底还是采纳了宋灯的建议。

    城墙上竖起了一排一人高的厚重盾牌,盾牌的缝隙间塞满了放冷箭的高手与推云梯的插杆,后排还准备了数量不少的投石车。

    喊杀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宋灯连身旁宋炀嘶吼的话语都听不清晰,只记得一味放箭。金戈相撞,垂死凄鸣,这些声音同下边血肉模糊的场面交织在一块,又让宋灯想起了那场烟花。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了,只是麻木。对死的恐惧超越了一切,她麻木地张弓拉箭,就像不会累一样。

    直到下边声响渐渐平息,少许鞑靼军队落荒而逃,有人用哭腔大声喊了句:“清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