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笼罩在层层宅邸上,绕过曲折的走道和回廊,洁白的纸门被镶嵌在低矮的墙壁上,走廊中没有灯火,只有隐约的火光透过纸门,从内而外柔柔地射出。

    这原本该是多么宁静的一个夜晚?可惜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那是分辨不出男女的低声哀嚎,时而又响起重物撞击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和咒骂,良久后,一声抑制不住的尖叫让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雪白的纸门后,突兀地溅上了一串深色的血渍,像是墨梅开在宣纸上。

    远处渐渐响起脚步声,数位侍女仆从拱卫着年迈的贵妇人走来,这妇人面孔上早已不见任何青春的活力,只余下写满了焦虑和不安的皱纹。

    她来到了那溅着血的拉门前,伸手轻轻掩住了嘴,低低地叹了口气:“吾儿……母亲来了。”

    门被拉开,几个仆从模样的人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出来,他们都低着头,快速地从主人的视线中消失。

    贵妇人又是一声叹:“……他惹你生气了吗?我儿切莫气坏了身子呀。”

    妇人身后的侍女早就全部惨白了脸,但这种事情她们多少也见过几次,倒也还没被吓到瘫软——那些站不住脚的侍女早已经从这地方消失了。

    良久后,门内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不久前的咒骂与它来自同样的嗓子:“你怎么来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阴鸷的男子,他的华服上溅满了血渍,头颅上则缺少半边耳朵,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愈发像是恶鬼。

    “我儿,近日是要紧的时候,你还是……”男人的母亲苦笑,“还是不要再打死人了吧?”

    原本这孩子的脾气就有些急躁,自从丢了半边耳朵后更甚,换仆人的速度也太快了。

    贵妇人这么轻描淡写地想着,越发厌恶起那个害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来。

    “要紧的时候?”男子将手中的刀鞘重重扔在地面上,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对母亲举起刀,但烦躁却是掩饰不住的,“那个老头子一天不死我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

    贵妇人捂住了嘴:“他是你父亲……”

    “那又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是他收走了我的骑兵?还派那个酒井暂且统帅——我迟早要杀了他!”男人抱怨,“他还叫那小崽子也回来,他分明就是不愿意让我继承后田!”

    “这不可能!”做母亲的第一个否定,随后安慰,“小崽子是出羽的后人,你父亲最恨出羽家,他让那孽种回来也只是制衡你罢了,后田将来一定是你的。”

    “母亲大人!”男人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母亲的肩膀,“我要那小杂种死!让那个老头子也跟着死!”

    妇人的身子一晃,也不知道是被男人推得还是惊惧的,她抖了抖嘴唇,规避了后一个问题:“我的儿,那个小崽子一定会死!我已经让法师大人找到了暗杀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