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贵人走在幽暗里,望着眼前灯笼那浸染在夜色里的黯淡的光,不由得轻声冷笑,“她那是忌惮着令贵妃罢了。你也瞧得出,这一年来令贵妃是如何对那和贵人的,若没有令贵妃的点头,和贵人怎么可能将九公主说带到她宫里就带到她宫里去呢?终究,和贵人是跟随皇后主子居住的,令贵妃若不是放心那和贵人,自然不肯点头。”

    “颖妃娘娘心下便自然也是隔着这一层,尽管不快,却又不能撕破了脸去。说到底,人家九公主终究是令贵妃的孩子,还不是人家说了托付给谁就托付给谁去的,颖妃娘娘倘若因为和贵人的事儿撕破了脸去,那令贵妃说不定反倒压根儿就不将九公主托付给颖妃娘娘了。”

    祥贵人深吸一口气,抬头本想望望天,可是此时却是身在抄手回廊里,抬头只看得见廊子顶儿,看不见天。

    她便收回目光,又是轻哼一声儿,“这些年颖妃娘娘早已习惯了倚靠令贵妃去,不然凭她没有生养,怎么能封妃呢。所以啊,她便是再心下不痛快,却也不得不忌惮着令贵妃,不敢对那和贵人如何罢了。”

    乌云叹一口气,“想当年……主子倒也曾经时常到永寿宫走动。”

    祥贵人立住,虽不爱提起往事,却也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我终究还是被她们排挤了,谁叫我同是厄鲁特蒙古的出身,可惜家世却比不上人家豫嫔呢?人家令贵妃自然看人下菜碟儿,选了人家豫嫔,却不肯搭理我了。我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既然人家不待见,我又何必巴巴儿地自己上赶着贴去?再说这后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儿,她不待见我,我还不稀罕她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颖妃娘娘却连我这点子血性儿都没了。她啊,已经习惯凡事都依靠着令贵妃,是半点儿不敢违拗了。所以啊,颖妃才不愿意出了什么岔头儿,叫人给被排挤了,便是心下再不痛快,这会子也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说着话儿,前方已经到了自己配殿的门口儿。祥贵人抬腿进门儿,立在门内却是回首望向颖妃的寝殿,幽幽一笑。

    “只是这会子九公主终究已经种完痘了,托付给人抚养是必定之事。眼前明摆着和贵人跟九公主越发亲近,我就看咱们颖妃娘娘还能忍多久”

    啾啾眼上的纱布终于可以摘掉了的那天,后宫众人,凡是位在贵妃之下的,都来道贺。

    婉兮之下就是妃位,妃位之上此时又以舒妃为首,故此舒妃的座位最挨近婉兮,婉兮与舒妃说话的机会也是最多。

    舒妃送给啾啾的,是一尊从五台山上请下来的小佛像。以五台山在佛家的地位,这尊小佛像自是尊贵,婉兮十分珍视,这便向舒妃道谢。

    舒妃便笑,“又来糗我不是?我这啊,不过是正好随驾去五台山,应景儿而已;况且这送佛像的心意,早多少年都是你用过的了,我顶多算是依样画葫芦。”

    婉兮垂首轻笑,知道舒妃说的是当年她送孝贤皇后的第二位次子永琮的那尊小佛像。

    舒妃偏首凝视婉兮,“……永瑆这回也随驾出巡,都是争了不少的脸。咱们不跟那几位成年的阿哥比,永瑆与永璂是一年的,故此两人什么都是在一处的;今年谒陵,原本人家永璂是嫡子,还以为又要以嫡子为首呢,结果啊,皇上叫永璂退后边儿去,跟永瑆一排行礼。”

    婉兮含笑点头,“永瑆年纪还小,这回能跟着皇上一起去谒陵,外加西巡五台山,自是一番历练。况且有你一路护着,必定什么闪失都没有的。”

    舒妃也是舒心而笑,“皇上这一路上,将对永瑆和永璂两人的态度上,明显对永瑆夸赞更多。尤其到了五台山,要替皇太后祈福诵经之时,成年的阿哥诵经便不稀奇了,皇上要选一个年纪小的阿哥来诵经……结果啊,皇上竟然就选了咱们永瑆,没用永璂!”

    婉兮眸光一闪,便也有些会意,“是不是因为那经文恰好都是汉字?”

    舒妃拍手而笑,“可不就是这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