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看到，毗邻这金堂玉阁的院落中，一扇隐蔽小径通向形似柴房的别院，跪着一个男孩的身影。
是小小的沈宁。
时逢腊月，地上苔生雪漫，阴湿入骨，沈宁膝前摊着一幅长长素纸，旁边摆着笔砚。
他的手指已经冻得紫胀，却仍规矩地抓着毛笔，不断在纸上落墨。
一行又一行，全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一个面容刻薄的提灯老仆站在一侧，不时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表少爷也莫怪老爷罚得狠了，既把你从那穷乡僻壤接回来，就是认了你作沈家的血脉。表少爷不知恩感念，怎可处处任性违逆？既入沈家门楣，就不要对那等犯下大错、被逐出宗族的人念念不忘，下次再被捉住偷去祭拜，这惩罚可就不只是抄写家规百遍那么简单了……”
手中灯笼随着他说话吐息轻动，将这荒凉小院照得愈发凄清，沈宁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怨愤神色，但缩在麻布袖中的另一只手却狠狠攥紧了。
一边是欢歌乐舞，一边是苦寒陋室，季无邪思索片刻，脑中疑云顿消。
“心魔妄念”，所扣便是这个“念”字——这幻境原就是溯玉少时回忆，苦闷的，狼狈的，一切不堪回首之事如碎片残段，交替出现。
此地应当就是溯玉那位“表叔”的宅子。
溯玉的神念也悬停在侧，季无邪收敛心神，并不去看他的表情。
没想到对方却先开口了。
“我母亲去后，我被他接回了沈家。原本想要扶植我进商会帮忙，但我……得了另一人指点。”灵识传音，直达季无邪耳边，极为疲倦。
随着他话落，面前景致又发生变化。
仍是湛碧滴翠的诡异天色，低矮荒丘上斜风细雨，草丛里竖着一座孤坟。
坟上立一块木板为碑，没有撰记逝者生平，角落处有块极不易察觉的白痕，那是一个笔划浅而锐利的“沈”字，仿佛由指甲所刻。
沈宁跪在坟茔前，喃喃低语着什么，忽然面上显露狂态，不断叩首。
他的额头贴在坟冢前的石板上，碰撞，抬起，再狠狠磕下。如是重复了十数次，直到一道温热液体涓涓流下，随着雨水流淌，沾染衣襟，连视野都染成一色殷红。
就在这时，忽见山道上出现一个人影，一位气度雍容的男子拥裘执伞而来。
来人鬓边虽已斑白，脸容却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年纪，仍是风流倜傥。
是小小的沈宁。
时逢腊月，地上苔生雪漫，阴湿入骨，沈宁膝前摊着一幅长长素纸，旁边摆着笔砚。
他的手指已经冻得紫胀，却仍规矩地抓着毛笔，不断在纸上落墨。
一行又一行，全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一个面容刻薄的提灯老仆站在一侧，不时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表少爷也莫怪老爷罚得狠了，既把你从那穷乡僻壤接回来，就是认了你作沈家的血脉。表少爷不知恩感念，怎可处处任性违逆？既入沈家门楣，就不要对那等犯下大错、被逐出宗族的人念念不忘，下次再被捉住偷去祭拜，这惩罚可就不只是抄写家规百遍那么简单了……”
手中灯笼随着他说话吐息轻动，将这荒凉小院照得愈发凄清，沈宁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怨愤神色，但缩在麻布袖中的另一只手却狠狠攥紧了。
一边是欢歌乐舞，一边是苦寒陋室，季无邪思索片刻，脑中疑云顿消。
“心魔妄念”，所扣便是这个“念”字——这幻境原就是溯玉少时回忆，苦闷的，狼狈的，一切不堪回首之事如碎片残段，交替出现。
此地应当就是溯玉那位“表叔”的宅子。
溯玉的神念也悬停在侧，季无邪收敛心神，并不去看他的表情。
没想到对方却先开口了。
“我母亲去后，我被他接回了沈家。原本想要扶植我进商会帮忙，但我……得了另一人指点。”灵识传音，直达季无邪耳边，极为疲倦。
随着他话落，面前景致又发生变化。
仍是湛碧滴翠的诡异天色，低矮荒丘上斜风细雨，草丛里竖着一座孤坟。
坟上立一块木板为碑，没有撰记逝者生平，角落处有块极不易察觉的白痕，那是一个笔划浅而锐利的“沈”字，仿佛由指甲所刻。
沈宁跪在坟茔前，喃喃低语着什么，忽然面上显露狂态，不断叩首。
他的额头贴在坟冢前的石板上，碰撞，抬起，再狠狠磕下。如是重复了十数次，直到一道温热液体涓涓流下，随着雨水流淌，沾染衣襟，连视野都染成一色殷红。
就在这时，忽见山道上出现一个人影，一位气度雍容的男子拥裘执伞而来。
来人鬓边虽已斑白，脸容却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年纪，仍是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