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破洞,墙皮落漆,年久失修的的屋门开合时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院落中石板缝隙里杂草横生,一看就没有余钱修葺。

    不止如此,连打理家务的内眷也没有。整间宅子里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的矮胖小厮,和看门守马房的干瘦老大爷,揣着手坐在院子天井处打瞌睡。

    延芸与孟星鸾初见此宅,不禁面面相觑。

    这哪里像一座寸土寸金都城城主的家宅,说是那些志怪里荒郊野岭才有的废弃破屋还差不多。

    孟星鸾玩心顿起,满嘴嚷嚷着“说不定这宅子里有狐妖”,先用了蹑影咒遁形潜入后屋,而延芸梳洗整理一番,以正常商议捉妖事宜的由头,十分正式地揣了拜帖进了宅子。

    城主亲自相迎,热情地亲自操持宴客。

    他长相舒展斯文,脸孔方正,看上去是一个颇好相处的中年男人。

    侍儿端出酒水,延芸浅尝便知那不过是百文一斗的廉价浊酒,而城主自己所用的豁口茶盏中,盛着更便宜的粗茶,茶叶没几片,全是茶梗。

    他端茶盏的动作有些奇怪,延芸这才看见,对方右手完整的只有四指,小指缺了一截。

    她带着疑心细细观察,发现对方就连所穿皂袍也针脚疏糙,用料与过去所见乡野山民身上裋褐一般,粗陋无比。

    一个丰衣足食的富裕都城,城主作为站在财富与权利顶端之人,竟然过着比寻常平民还捉襟见肘的清贫生活?这听上根本是天方夜谭。

    小厮又端来令人难以下咽的零嘴干果,延芸取了一颗,登时一股积久了的霉味充斥舌尖。她表面不动声色,借喝酒的动作,将那玩意儿吐到掌心里。

    穷得不表面,清贫入骨。

    城主一边取了几颗配茶,一边与她说话,“道长们也在这城中待了三五日,不知有何进展?安歇饮食方面,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问话的姿态不算强硬,但延芸从他眉宇间窥见一丝不合时宜的超脱,与他传书沧海剑阁的委托信里那份急切,截然不同。

    简直……就如同对什么东西释然了一般,再无畏惧。

    延芸压下疑惑,微笑颔首:“客店安排得很妥帖,多谢城主大人关怀,不必再多费心。这妖物作祟一事……在下冒昧一问,大人可知晓,自己领地内有一位做糕饼出名的杨婆婆?”

    她原以为这位高权重的男子会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再谎称从未听闻,却没想到,城主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当然清楚,她年迈心善,过去就时常赶制莲子糕,接济穷困。”

    “噢?那么,她每隔数日都推着板车往天王寺运送糕饼,多达几十人份这件事,你也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