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梦。

    芜杂沉郁。

    如她在招摇三百年一般。

    然由奢入俭难,或是经了那几夜无梦无碍的好眠,再被这老相识的梦魇纠缠,反而生出几分不适来。

    她梦到招摇山,终南山,不一时这两山头却又变作画轴里山色,再一时,烟气腾氲里,山色都漫漫,却化成了那温汤后的一山,她便见那氤氲里分不清是热气还是雾气,只看一模糊糊身影沐在温汤里,她便如那不开荤的愣头青,便那么直愣愣盯着那抹身影看。

    心内大约还存了一念,知这般不够妥当,她应是避过目去才对,然那一双脚一对眼却不肯听这般言,一头站得稳,一头看得定……

    缭绕仙气里,好歹是没上得前去,不过也颇是可惜,那人只隐在朦胧后,并不肯呵斥她这无礼人。

    些些遗憾,这一眼便是又换作了旁处,山色缓而有变,回身已置身终南。

    她骤觉亲切——便是梦中也难掩这亲近。

    毕竟是长大的地方,更况她如今年岁里,大半的快活时候都与这相关,因而亲切非常,只这亲切之后又伴着散不去的怅——她还未想到为何,脑中便是冒出一个念头,忽而记起她出现在此的缘由来……

    她的小宠。

    是了,她的小宠走失在这山中了。

    她记起是来寻牠。

    思绪便蒙一层细密的障,她呼唤起来,茫茫山间,眼前浓雾弥漫,仿佛山中生灵只她一个,她没由来心中惶惶,深一脚浅一脚,却怎么都走不出这漫散的雾。

    ——主人……

    ——主人!

    耳边似绕着这声音,她心中知道是那小宠在唤她,他在唤她救她,然她开口,喉中却拥堵一团,声不能出,她焦急,脚下却缠了镣,锁了她半步不能动,她便听那声音愈来愈低,愈来愈缓,眼睛仿佛真的看到那小宠渐渐消失生气。

    主人,主人……

    这声音在她耳边,又似只是她的臆觉,恍惚里她又觉那渐渐要死去的不是她的小宠,而是她啊……

    这梦沉了大半夜,她在梦里挣脱不得,醒来时仍有些恍惚,看着帐顶,一时辨不清在天界还是地府,是死去了还是尚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