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峤拐弯抹角送的小东西,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吊坠。

    模样并不精致,反而很蠢萌。这是一只圆胖的粉白桃子,还长了细伶伶的四肢,手里拿着一根小魔法棒,头顶戴了一个小巧的王冠。

    尹碧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水果小将军》里的角色——水果王国的小王子。

    《水果小将军》是一部名字幼稚,内容却老少皆宜的经典国民剧。它的编剧是当代知名作家曲浦和,曾写过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更是拿遍了能拿的文学奖。他一出手,哪怕是子供向也不同凡响。

    里头借主角——一个人类小孩的眼睛,看遍了水果王国里发生的种种奇妙故事,和小伙伴一起解决了许多问题,笑点泪点兼具。就算用大人的眼光来看,也会发现里头隐喻了许多社会现象,台词也特别深刻有哲理,是一部常看常新的好作品。

    小时候尹碧溪最爱看的就是它。这也是唯一一个尹寒峤愿意陪他一起看的电视剧。

    那时候电视剧出过许多水果角色的周边,其中以卖得最多的玩偶、和珠宝品牌联名的限量版水晶吊坠,做得最为精致。尹碧溪自己的零花钱不够,就常常缠着尹寒峤帮他买。

    尹寒峤和他约定,如果他一周都很乖,没有惹尹寒峤生气,也没有非要把小虫小青蛙什么的带回家,他就能得到一个小玩偶。而如果他没有做到,接下来的一周都要陪尹寒峤出门打网球打篮球,电视也要停在体育频道,还不能抱怨。

    但如果反过来,是尹寒峤的错,导致尹碧溪伤心了,尹寒峤就会给他买一个水晶吊坠。只要收下吊坠,就代表这件事一笔勾销了。尹寒峤会反省自己,不会再犯。尹碧溪也要原谅他,不能再冷战。

    尹寒峤是个标准的别人家孩子,除了脾气霸道一些,很少犯错,所以每个吊坠都得之不易。尹碧溪更是把它们爱若珍宝。

    那时候他们还总是睡在一起。他特地找了一个玻璃的小兔子存钱罐来保管,还把它放在尹寒峤床边的架子上,确保一醒来就能看到它。

    直到……

    直到尹碧溪初二那年,在尹寒峤连续一个月的阴晴不定后,尹碧溪数着天数去要新的吊坠——他以为尹寒峤忘了。

    可尹寒峤只是满脸阴沉,用尽全身力气,把存钱罐扔出了门外。在玻璃碎裂的声音里,他冷冷地看着尹碧溪,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天尹碧溪边哭边找了整整一下午,还是有很多断掉的配件没有找回来。而那扇永远对他敞开的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年幼的孩子,总爱追着大孩子当忠心耿耿的跟屁虫。但大孩子只要找到了更喜欢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分出耐心给曾经的玩伴。

    而他,总是在当那个被抛弃的跟屁虫。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吊坠早已变成绝版,也不知道尹寒峤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尹碧溪缓缓地收拢掌心,闭上了眼睛,直到他们停在了家门前的时候,才轻声道:“你到底……是真的讨厌我,还是……有记得一点以前?”

    尹寒峤熄了火,却同样没有急着下去。他静静地看着前方,或许是因为从昨天起就没好好休息过,他意外地显得有些愁闷。

    他沉默了会儿,才语气淡淡地说:“有很多事,你从不知道、也不明白,更不会理解。就算告诉你,你也只会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