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从内室跑出来,对这命令仍似懂非懂,只囫囵背着,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词,生怕记错一个字,曲解了楚王的意思,办错了差。

    他心里嘀咕着,这上头的人就是这样,话不肯说明白,非要故弄玄虚,可为难他们这些办事的了,主子的话都得揣摩个无数遍才能勉强弄懂,正因为话说的精妙笼统,就算最后事情搞糟了,上头的也能推诿,说是下头的蠢钝,无中生有。

    楚王身居高位,惯使得就是这些手段,是以总能置身事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暴雨泥泞路,也能一点泥点子都不溅上。

    那属下记着东西,心不在焉地快步穿过长廊,一不留神撞上了来人,连连道歉,见是楚王身边极有才智的武将,顿时喜道:“大人还请留步!”

    那武将好言问:“何事?”

    属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楚王的命令说了,问他是何意,该如何办,那武将捋了捋胡子,思忖片刻,大笑道:“这好办!你就带他到院儿里,让他在一个固定地方站着,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告诉他,中途他若是急了动了,或是说话求见楚王了,就直接将他赶出府,再也别让他进来,若是果真站满两个时辰,放他走便是。”

    “原来如此!”那属下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这差该怎么办了,却仍是一头雾水,又低声问,“楚王这是何意啊?不见为何不直接赶出府,反倒罚他……?”

    “你懂什么?”武将白他一眼,“楚王是暗嫌他自作聪明,他跟着俞忠平来的,摆明了是算计了俞忠平,这场子咱楚王总不能不帮俞忠平找回来啊,堂堂楚王亲信,被个小倌扒了底细,玩得团团转,说出去丢的可是咱府上的面子,俞忠平是要罚,这人也不能不小惩大诫。”

    “原来如此!”那属下又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要罚站两个时辰。”

    “至于其他……”那武将笑得欢,“楚王逗他呢。真聪明还是自作聪明,一试便知。”

    “啊?”那属下又懵了。

    武将不提这,又道:“我刚从外头来,陛下下旨屠楼的事,外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人家遇上这等杀身的事,听你说又是个聪明绝色,这会儿跑来找楚王,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属下瞪大眼睛:“他……他是想……”

    武将又白他一眼,道:“楚王要是见了,不是等于默认要笑纳了吗?咱楚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有过人?是以他怎么可能见?”

    那属下一拍大腿:“原来如此!”

    色令智昏这种事,向来与他家楚王无关。楚王不见,是怕被缠上,徒惹风流麻烦事。那些个巴结楚王之人送的身家干净的美人,楚王都原封不动退了回去,更何况是未查清底细且不知道伺候过多少人的小倌?那等身份,什么腌臜事没见过,污水里出来的,能干净的到哪儿去?

    武将又道:“主子要是接见了,立时就救了,那青楼里的其他妓子也依葫芦画瓢求过来,开了先例,他堂堂楚王,还能一个个接待,一个个救命不成?”

    “原来如此!”

    “……你就不会别句了?”武将无奈。

    属下憨笑,问出心中最后的疑惑:“那……既然不能见,又要小惩大诫,为何……为何不让他直接站在府外头,还能让过路的百姓瞧瞧,以儆效尤,绝了有这心思的其他人,引他到院子里站着,这不就除了府上人,没人能瞧见了吗,府上的又个个嘴严,不经楚王允许,哪会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