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空气中还是有点微凉的味道。这个夏天似乎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已经走向了衰势。我穿着干净到干燥的衣服坐在了办公室里,有些无所事事。经过前面几个月的强制加班,该做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悠闲玩玩手机,喝喝茶的时间了。办公室的冷气开的过大,以至于背后都有些冰凉,可大家都已经习惯以至于麻木。我也只是随大众,不会有什么怨言。

    “把这个送到总经理的办公室去吧。”经理亲自过来把文件给我。他变了,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尖锐,也不再逼着我像其他的同事那样,对他毕恭毕敬。不知道是不是的错觉,我感觉他有时是在冲着我笑,每每遇到这个情况,我都会落荒而逃。人到底要戴几个面具,这生活才能够被平衡呢?经理的变化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懒得去究其原因了。

    迈着有些打不开的步子,我走向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心中想着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去总经理办公室,会不会被他的职位震慑到,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呢?

    敲门,却不见有人应答,更不会有人来开门。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响,只听见里面有东西不断被砸碎的声音。难不成是有野猫进去了,把东西给打翻了吗?我推开了门,想一探究竟。

    “这是怎么回事啊?”看到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我本能地丢给对方这样一个疑问。这个人没有在意我的出现,仍然用脚将桌子上的东西一一推倒。我顿时就有了新的领悟:脚长的修长,原来起这个作用啊。目光再稍微往后转移,我发现了他的手被绑住了。而桌子上的水晶牌上赫然写着总经理:苏尽然。苏尽然,我所认识的这个男人吗?我倒是知道这是苏式集团的总公司,但是那多么人姓苏,我怎么可能会往他身上想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倒底是谁啊?”

    他将脚往桌上伸得更远了,那个水晶牌子轰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在各种破碎的东西里,我还是能够看见:苏尽然,他的名字。

    “原来是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啊,这里是你家开的公司吧。”我的语气开始有些不友好了。

    “纪恋,不要和我用那种语气讲话。”被加重读音的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发出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别扭啊,就像我们是遇到只会客套寒暄的熟人而已。

    “那我该用什么语气?谄媚的还是低声下气的?是不是我这个时候马上跑过来跟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了这么个大人物啊?家里明明很有钱嗬,为什么要装的和我一样,为什么住在小木屋里?”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事实而已,还是一个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个究竟关我麻花事啊?我突然后悔自己这么热切的反应了。我确实什么也没有问,他自然也不会亲口对我说。别的不说,但从他的衣着,用品,也不是不能看出来,只是我太后知后觉了。

    “小木屋是我一直住的地方。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没有骗你。”我望着他,以及他脸上,眼里和额尖的细纹。

    “我根本就不想坐在办公室里面。我的人生不是该束缚在这里的。”我看见他的手,由于挣扎过力,都勒红了,粗大的红色线条,一根一根,那么明显地立在了我的面前。他的上半身又被粗暴地绑在了椅子上面,能够自由动弹的,就只有他的双腿了。

    “父母都很专制。”我说道。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专制到愚蠢的程度。总觉得自己残缺的遗憾,要强加在孩子的身上。

    他没有做声,还是一个劲得折腾。此刻的他西装革履,却多么像一个小丑啊,正装真的不适合他。

    “我帮你解开吧。你在这里完全是精神浪费。连我自己甚至会觉得这里没有氧气。你这个样子,让人不忍直视。”说罢,我朝着他走了过去。

    “那明天呢?那以后呢?明天我照样会被绑在这间办公室里。”他的语气像是在直接和暴君在对峙,而我只是一个想帮帮忙的人而已。

    我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很大,将整个世界框在了眼前,却残忍地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只是借你看看而已。雨后天蓝,云白,纤弱的,洁白的。那个盲目的在北半球蔓延的夏天的尾巴,在外面散尽着最后一口气。

    不行,我不能看着尽然就这么被绑着。他的手一定很疼。即使看到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兔子,我们都会伸出援助之手。更何况,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呢?

    “别乱动,今天说什么也要帮你解开。明天以及以后的事情,等到时间再说吧。”不知道为什么那绳子绑地格外的紧。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孩子的行为吗?看起来像是在处理敌我矛盾一样。

    “谁叫你帮他解开的。”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大声呵斥着,把我的魂都磨掉大半。如果没有搞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尽然的父亲。那个人以父亲的威严傲视着自己的孩子。那个气场十足的中年男子用尖锐的眼神看着我,我再看看被我解了一半的绳子,有些不敢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