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好似那无尽的深渊,长安城一片黑暗,只有那皇城深处还有着细细的烛火光亮。黄昏的烛光,在寒冷的冬夜里指明了方向。进宫的人在这丝丝的烛光的指引下,走在狭窄的甬道里,脚步声响是一直跟随在身后的影子,显得飘忽无定。

    “房大人,没想到连你也被惊扰了!看来真是出了大事了!”萧瑀跟着侍卫亦步亦趋的走着,和身边的房玄龄交谈着。

    “真不知出了何事,陛下这深夜召见,恐怕又是一件麻烦!”房玄龄回答道。

    “克明兄的身子骨好些了吧?孙神医怎么说?”萧瑀不再猜测此行的目的,反而问起杜如晦的病情。

    “孙神医说,克明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贞观四年的上元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这天下太平了,可是当初打天下的老兄弟却这样,唉!”房玄龄不甚唏嘘。

    “忧思过度啊!这克明家里的两个崽子不争气,特别是那杜荷,当年多么乖巧的一个小子,怎么长大了是这般模样!”萧瑀抱怨分析道。

    “不说这些,说着心烦!”房玄龄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因为他家的两个小子也不是啥好货色。长子还稍好些,次子房俊却一点都不像自己这个当爹的,生的三大五粗的不说,还喜好勇斗狠。三五天不打一回架房玄龄都要觉得奇怪了。

    “呵呵……”萧瑀想到了房玄龄家里的状况。干笑两声不再深谈。

    “快点吧!在我进宫之前已经见到尉迟老傻那家伙骑着马进宫了,现在他应该到了。我们俩也得快点了!”房玄龄加快了步伐,跟紧了前方引路的内侍。

    “这老家伙。就怕别人说他家的那两个宝贝疙瘩,在怎样还不是你那媳妇惯出来的!将来要是没人照应,恐怕!”萧瑀在后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前方急速而行的房玄龄身子一颤,但是立马恢复了。

    立政殿,尉迟恭早已经到了,现在这位粗犷的将领正站在秦琼的身边。还是那么黑黝黝的皮肤,一身虬结的肌肉疙瘩。只是络腮胡子已经染上白霜。头顶上的铁盔之下散落出的发丝也沾染了岁月的痕迹。这位大唐猛将此时也已经显露出老态来,虽然还是能吃能睡,每天还能坚持在马上挥舞两个时辰的马槊,但是却少有上战场真正的冲杀了。

    “这帮子文人。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像是娘们儿似的!”尉迟恭向秦琼抱怨道,他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房玄龄和萧瑀的马车,但是现在他都已经站在这大殿之中好半响了,那两人还没见踪影。

    “你以为谁都像你,走路像是跑一样。收收你的性子吧!”秦琼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浑浊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敬德,没想到你临老了,居然摸到了那扇门户。可喜可贺啊!”

    “秦老哥,你不是早就到这个境界了吗,只是那一步何其艰难。想必你是深有体会!这辈子俺老尉迟也就到这儿了!希望我家那两小子能有一点希望!”尉迟恭这家伙和程咬金一样是个浑货,说话都不顾及地点的,这大殿之上谈论起自家的小崽子来。那大嗓门,哪怕放轻了声音,还是被李二和长孙无忌听了个真切。

    “尉迟爱卿,你家那两小子。这一次也算得上战功卓著了!每人杀敌过百,甚至联合剿灭了草原上一个突厥大部族。俘获突厥俘虏上千,了不得啊!”李二出声说道。

    “圣上夸赞了,小儿不过是狗屎运,哪里当得起陛下夸赞!”尉迟恭连忙谦虚道,要是别人夸起自己的儿子,那老尉迟还会得意洋洋的回应几句,可是李二他却不敢坦然接受,因为这一次立下功劳最大的除了李靖和唐俭,就是李二的次子李宽了。这个小王爷带着三百亲兵,深入草原端了好几个突厥部落,甚至还去突厥王帐走了一遭,结果就是突厥王帐陷入地裂天坑之中。

    “那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不出事儿了!这事儿还得诸位爱卿来帮那小子擦屁股!”李二笑着说道。他此时还笑得出来,显然是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那时的年少气盛,英姿勃发。那指点江山的豪情,那谈笑天地间的霸气。此时坐上江山了,却渐渐的消散了。现在只剩下回忆,甚至当年一起称兄道弟的诸位老兄弟也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圣上,何事如此开怀?且与我房某分享一番如何?”人还未至,清朗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房大人来了!真是稀客啊!”尉迟恭古怪的说道。

    “你这憨货,不说这种话不会烂嘴巴!”萧瑀在后边出声回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