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所杀之人,亦是当初官府未能清剿干净的余孽,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但手上沾满鲜血,他的良善也早已冷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报复杀戮中。

    唯一一丝复苏的温情,便是那时听闻有人在寻钟家画像,得知妹妹兴许还活着的时候。

    “婉婉呢?”

    钟牧抬眸,望向陆珏的目光阴冷,“你对她做了什么?非亲非故,你当初将她带在身边又是何居心?”

    眼睁睁看着数千人在火海中哀嚎也无动于衷的权贵公子,世上之人在他眼中恐怕皆如蝼蚁一般无二。

    他破天荒留下婉婉,真的只是因为突然善心大发?

    更遑论,婉婉眼下已然成了他的人。

    那日街亭之上二人举止亲密,事实胜于雄辩,钟牧对陆珏的敌意是天然的,若非顾忌婉婉,当时钟牧便会对这个沾染了自家妹妹的男人拔剑相向。

    陆珏多言无用,只道:“不论你信与不信,婉婉在靖安侯府数年,是为侯府表小姐,养在老夫人膝下,没有吃过半点苦头。”

    “如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是夫人,将来会是靖安侯府的女主人,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以取乐的姬妾,当初留下她确为一时兴起,但绝无半分邪念。

    陆珏不喜他这般猜度,眉目也凌寒下来,“何况当初我若不带走她,难道要等你回来,将她的尸体从暗室中拖出来吗?”

    钟牧闻言眉尖蹙起,显然并不知晓当初的情形。

    “钟家书房的密室,暗不见天日,她一个人在里面待了两日夜,亲耳听着外头的惨叫呼救偃旗息鼓,钟夫人的血渗透进去打湿了她的绣鞋,直到如今,哪怕前尘尽忘,每逢天黑她还是会看不见,不由自主地害怕得发抖。”

    陆珏寒声问:“婉婉最需要你这个兄长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他记得那时刚带回婉婉,她睡觉总习惯要抱住他一只胳膊,或是枕在他腿上、哪怕牵住他一片衣袖也是好的。

    他若是不在,她宁肯整夜燃灯也绝不闭眼。

    如今想想,那时小丫头依赖的恐怕并非是他这个人,而是一个如兄长一般的存在。

    “你闭嘴!”

    钟牧面色铁青,咬紧牙关呵斥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