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面积大,各个院子之间且隔着老远的距离,但肩舆这样的待遇只限新妇前三日。

    往往新妇为表贤惠,也只会用一回,大嫂子周氏那时便是如此。

    婉婉头回和陆珏并肩坐着乘肩舆看侯府,一路过去,沿途遇到的人尽都要驻足,躬腰恭敬道一声:“见过世子爷,见过三太太。”

    从前大家都唤她“婉姑娘”,如今称呼变了,人的身份也变了,婉婉一时还没有适应,教底下各式各样的眼光瞧得略不自在,遂抬手将肩舆旁的帷幔放了下来。

    她眼角余光去瞧陆珏,却见他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好容易到祠堂门口下肩舆,陆珏没教人跟着,只带了婉婉一个人入内。

    经过小佛堂时,陆珏脚步并未停留,婉婉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他一道踏进了正堂内。

    陆家原先在逐鹿立功前,想必也是一方大户,祠堂里的牌位并不止于开国后封侯拜相那位祖宗,往上还有数不清的牌位,婉婉倒没一一细看。

    她只随着陆珏一道躬身、叩首,没人说话,周遭寂静,呼吸可闻。

    起身时目光落在先夫人的牌位上,婉婉看向陆珏,只觉他周身一时肃静黯然,不复先前那么地温和易亲近,又教人看不透得很。

    先夫人在婉婉心中的形象直到如今,听得越多,越教婉婉愈加困惑和模糊,似乎温柔是她、冷漠也是她,宽容是她、苛刻亦是她。

    最重要的,表哥眼中的先夫人是什么样的?

    其实婉婉扪心自问,她真的对表哥了解吗,称不上,他的很多事,他心里的想法,她都不知道,也猜不透。

    祠堂庄严,况且两人眼下才正新婚,婉婉并不好多问,脊背挺得笔直到祭拜结束。

    出正堂后,她还以为表哥忘记了,亦或许对小佛堂空置的钟家牌位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初他说的是,等得空会带她回灵州的。

    但显然,陆珏虽则性子清冷,却处处顾念着她,他迈出正堂,径直就进了小佛堂。

    两人立在钟家牌位前时,婉婉跪在软垫上,默默地跟爹娘和哥哥引荐了表哥。

    婉婉眼中的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也是她最最喜欢的夫君,希望爹娘和哥哥在天有灵,也能护佑他余生平安顺遂。

    待两边的功夫都结束,两个人迈出佛堂门口时,春光正好。

    潋滟的日光把婉婉的肤色照得有些透明,陆珏侧目看着身边低垂长睫,轻轻松口气的小丫头,忽地说:“稍后敬茶,你唤夫人为婆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