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声尖利威严的宣告,一身明黄凤袍的武后举步在通天宫门外迈下步辇。

    宗晋卿和武延安跪地恭迎,近身搀扶伺候的,却是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

    伴驾而来的,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他们的族房兄弟张昌期、张同休等人,在二张兄弟身处困境的时候,背井离乡来到神都支持他们的族人,鸡犬升天。

    上官婉儿和谢瑶环立在御驾之侧,不即不离,静静地瞧着张氏一家男丁鞍前马后献媚,一个淡然面无表情,一个则是笑意盈盈,似是颇为赞赏。

    无人注意的细微处,谢瑶环的粉拳,在袖中一张一合,多番核查试探,再加上权策的消息,她已然确信,张易之手头的控鹤府,是一支与梅花内卫同出一源的暗人力量,是她重点盯防的敌人。

    上官婉儿端庄亲和,没有多余的动作,眼底却飘过一丝幽深,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有二张兄弟得意猖狂,顶在风口最前方,她家的郎君,顺利抵达政治舒适区,只要运作得当,不出昏招,势力底蕴可更上一层楼。

    “臣等拜见陛下”宫门前的一团金黄,在萦绕四周的灯光映衬下,光芒四溢。

    “都起来吧”武后登上丹墀宝座,坐定身子。

    张易之等人在丹墀之下眼巴巴候着,却并未得到宣召侍坐,只得悻悻然返回各自座次,所到之处,或是畏惧,或是嫌恶,多有避让,并未得到谁家欢迎。

    “又到中秋节,逝者如斯啊”武后颇有一番感慨,“去岁此时,裹儿起舞瑶光殿,权策谱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犹自历历在目……”

    “母皇,裹儿虽抱病未至,权策却仍在阶下,若母皇有所追思,可再令权策命笔,以慰心怀”皇太子李显只管俯首帖耳,做恭顺状,相王李旦出面建言,慷他人之慨,大方得紧。

    武后侧首,瞟了他一眼,举起酒壶,汩汩斟酒,“朕富有天下,但凡有利百姓,钱帛金玉,挥之如土,丝毫不惜,所珍视顾念者,唯有二物,一者时光,光阴如缕,去者难追,二者才俊,唯恐不能尽得天下之英华,唯恐不能尽用其才具”

    “权策,虽晚辈,却是宰相,有经略山河之才,若用之如词臣,岂无摧心之痛乎?”

    李旦面红耳赤,躬身唯唯而退。

    武后擎起白玉杯,团团示意,“良辰吉日,群贤毕集,朕生平之快慰,尽在此时此地此身,愿以此时光之美,与天下才俊,共饮而贺之”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臣等为陛下贺”

    群臣呼啦啦起身离席,俯伏在地,叩拜两次,才回到席位上,一饮而尽。

    权策面上满是感恩和激动,一半是应景,一半是真心,武后便是有这等心胸气魄,令人心折,他却不能大喇喇受着,主动出列,“臣蒙陛下恩宠,得有今日,尽心效力,理所应当,并无委屈”

    “哈哈哈”武后仰头大笑,很是开怀,“勿复多言,朕瞧着皇室近支,家家和乐,开枝散叶,已然心旷神怡,无须诗词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