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列了几样似是而非的证据,将女儿方城县主之死,扣在了神都四方馆的西域使团身上,西域有三十六个城邦小国,供奉天朝宗主,具体是哪一个,则没有点明,想象空间留得足足的,总归是捏了个软柿子,可进可退,能够轻松驾驭。

    末尾还拴了个意味深长的尾巴,“……王兄时乖命蹇,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一已是不堪,竟尔有二,哀毁过甚,此痛曷其有极……”

    “……近来在府中静养清修,河间王武尚宝常有来往,观其言行,颇有异常,僭越狂妄,令人侧目,神都变故频仍,与此庶几有关?”

    “王兄孱弱无力,难以穷究根底,托与太平殿下,详察明断”

    武崇敏看得连连摇头,叹气不已,“啧啧,梁王殿下……唔,抢占先手,自行释疑销案,顺手丢车保帅,好魄力”

    “我也曾以为,他憋在府中良久,是酝酿大动作,却不料,他让病恹恹的二儿子送来的,却是这么一封信”太平公主有些莫名地怅惘。

    权势如风,富贵如霜,与她同一辈的亲兄弟,姑表兄弟,前一刻还在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兴风作浪,后一刻,竟已过早的凋零了。

    “如果不是武三思,那又会是谁?”

    疑窦仍旧未解,母子二人没有再说话,无声向前。

    “还会是谁?与张易之同来的,不还有个谢瑶环么?”

    宗正寺的囚牢,都是特制的,没有刑具,更不会逼仄阴暗,宽敞明亮,舒适自在。

    李裹儿毕竟是当朝一品公主,她的囚室更好一些,虽没有锦绣奢华,但起居坐卧,也是一应俱全。

    听了太平公主和武崇敏两人的疑问,李裹儿脱口而出。

    她的嘴角油乎乎的,一手抓着蟹黄毕罗,一手拽着一只烤羊腿,虽一时间,不能都吃下去,但眼睛却瞪得圆溜溜的,馋的紧。

    “你怎的想到她?”太平公主瞧她模样可爱,忍俊不禁,挨着她坐下,用锦帕给她擦拭嘴巴。

    “哼哼,你莫要说你不晓得,谢瑶环统领着梅花内卫”李裹儿并不怎么领情,摇摆着脑袋拒绝擦嘴,“我在东宫的时候,早就觉得她不对劲,瞧着冷冰冰的,却是个外冷心热的性子”

    “当初,才回东宫,我还年岁小些,没有跟大兄反目,她许是觉得我不晓事,没有太多伪装,总有些爱护之意流露,后来,我跟大兄翻脸了,她对我就只剩下提防戒备,离得远远的,再不亲近我”

    “我看呢,咯吱咯吱……她八成是大兄的姘头加狗腿子”

    李裹儿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大放厥词。

    “休要浑说,仔细你大兄教训你”太平公主心念电转,反推回去,谢瑶环的许多动向,确乎是随权策起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