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躬身谢过,大踏步出门。

    太平公主的视线随着他的背影游走,直到不见了人影,才自失地摇摇头,“到底是不同了”

    河北道,洺州,武安县。

    权策带着葛绘一道出京来此,身边只带着沙吒符和绝地两个护卫,权立带领的车队却有数十人,十几辆大马车,装满了各色钱帛和贵重礼品,他的出,吸引了朝堂不少人的关注,想要看看权策如何扭转乾坤,心性差点儿的,还巴望着权策能跟李昭德对上,看一场真人厮杀,岂不是赏心乐事?

    神都洛阳的目光跟着出了河南道,又跟着到了河北道,过了黄河,戛然而止,自此而北,已无显贵。

    葛绘也好奇,北地的夏季三伏咄咄逼人至极,坐在马车里闷得慌,骑在马上晒得慌,令人生无可恋,“大郎,风尘仆仆的,来河北道作甚?”

    权策伸手抹了一把油汗,笑眯眯地道,“葛兄,我有个故事要讲与你听”

    葛绘作洗耳恭听状。

    太宗时期,太白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认为是女皇登基预兆,民间又有谣传,说“女皇武有天下”,太宗对此深恶痛绝,某日宫廷宴请诸位武官,行酒令,要求讲各自乳名,右武卫将军李君羡乳名为“五娘子”,太宗闻之一惊,李君羡官职为武卫将军、封号是武安县公,皆有“武”字,乳名又是“五娘子”,与谣传暗合,太宗对此甚为疑忌,遂革其禁军职,一个月后,遣使宣旨诛杀,除其爵位。

    权策娓娓道来,葛绘听得一惊一乍,仓皇四顾,压低声音道,“此宫廷辛秘,大郎如何得知?”

    权策摇头不语,他自然不会说,他是看了至尊红颜,特意去翻史书想要证伪,结果现,真实的历史却比电视剧的演绎更要巧合残酷。

    史书中未曾提及李君羡与武后的交集,但李君羡的死为武后挡了刀子,却是真的,而且此时揭露出来,还可给太宗皇帝泼上脏水,武后应当乐见其成。

    讲完故事,权策开口问,“葛兄,其有意于朝堂乎?”

    葛绘迟疑,“大郎英果,才智过人,何不自为?”

    权策笑了下,挥舞几下马鞭,“我再入朝堂之时,当不再沉沦下僚”

    葛绘懵懂片刻,不解其意,搓搓下巴,“如此,便依大郎,只是二郎怕要另觅蒙师了,我便试试这官场也罢,若不合我意,再归去不迟”

    权策哈哈大笑,“官场名利场,波澜起伏,花样翻新,愿葛兄在其中过得快活”

    两人抵达了武安县城,休息一夜,便去了周边镇子上,四下打问李君羡的故居家人,只说是以前受过恩惠,前来报恩的,此事过去未久,知情的人不少,热心的乡里人将他们带到了李君羡家人的住所,一路叹息摇头,李君羡被杀之时,留有二子一女,儿子都未能长成,双双暴毙而亡,只有女儿李蓁长大成人,后嫁与本地一家富商,生育了一双龙凤胎,眼见日子好转,那富商却又在行商路上遭遇不测,族人争产,将他们娘三个赶出家门,回了娘家寡居,苦哈哈做针线维持生计,好好一个功臣门第,落得这等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听上去是一副凄凄惨惨景象,进了家门,亲眼所见,却并非如此,家中用具摆设,都是陈旧便宜的东西,但却干净利落,齐齐整整,不见脏污,院中几只鸡鸭乱跑,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弯腰打扫,面色恬淡,不见愁苦。

    权策上前见礼,听闻是皇族中人,李蓁脸色难看,虽未曾开口逐客,却冷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