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府,薛崇胤和武崇敏入正殿请安。

    太平公主由着他们跪着,也不叫起,眼睛定在武崇敏身上,看了许久。

    “孩儿不孝妄为,请母亲责罚”武崇敏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如芒在背,往前膝行一步,主动认错。

    太平公主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兄友弟恭,理所当然,你虽莽撞了些,却不算是错,只是你要记下,你们兄弟不是孑然一身,凡事自有亲长为你们担待,行事要稳妥一些,莫要胡为添乱”

    “孩儿领训,必谨记在心”武崇敏老老实实听了,他虽年纪不大,却也是经过风雨的,现下想起来,只觉得臊得慌,他闹那一场,除了丢人,毫无用处。

    “起来吧,这几日你们兄弟都留在府中,不得外出”太平公主下了禁足令。

    “母亲,孩儿已大了,还有职务在身……”武崇敏戴罪之身,不敢反抗,薛崇胤却是不干了,他既有军职,也有自己的府邸,还想着私下去左羽林卫见见表兄,做些事情,武懿宗如此逼迫,岂能不还以颜色。

    太平公主瞪他一眼,“休要歪缠,你权家表兄已然离了左羽林卫军营,若有大事要做,定然会安排”

    薛崇胤闻言,脑袋一低,不再说话。

    两人又回了会儿话,起身告退,望着他们的背影,太平公主面色很是复杂,坐在坐榻上,闭上了眼睛,“你可查清了,王禄贸然行事,可是得了大郎指令?”

    香奴躬身回道,“正是如此,权郎君自得闻崇行郎君被捕,便暴怒不已,绝地派了不少人手出去,到各家府邸传话,不久,王府尹便抓了武懿宗长子,随后,他更亲自前往秋官衙门探视,据闻,对河内王很有一番恶语相向……”

    “各家府邸?”太平公主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轻声呢喃,“想来,明日朝堂上,会很热闹”

    香奴垂不语。

    良久,太平公主又问,“你说说看,大郎如此在意崇行,不惜与势头上的武懿宗针锋相对,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奴婢不知,奴婢查探了权郎君与定王的交际,端之时却是很早,但那时往来只是淡淡,后来……”香奴顿了顿,见太平公主示意她继续说,她才接着道,“后来定王妻与权郎君相识,对芙蕖娘子与权郎君颇多关爱,彼此往来才密切起来,权郎君对定王妻颇为敬爱,其人身患重病,还是权郎君陪同上嵩山访道,后,不幸离世……自那以后,权郎君便对崇敏郎君、崇行郎君照顾有加”

    太平公主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将香奴的消息与武后言语间的深意相应对,她几乎还原了当年真相,因自己一时动心,权策被迫亲手杀了他真心敬爱的长辈,又因这一腔愧疚挥之不去,便厚待崇敏、崇行赎罪,助崇敏建功,助崇行获宠,倒是颇费了些心血。

    时至今日,她与武攸暨已然形同陌路,与权策的情分日渐深厚,人同此心,她仿佛能体会到权策当时下令,心中揪扯的痛苦自责,每每见到崇敏、崇行,良善性子如他,岂不是时时饱受歉疚煎熬?

    这满心苦水,都是他一人承当,即便关系亲近了,也从未吐露分毫。

    “坏心小贼”太平公主低声娇斥一声,眼中却有水光来回流动,“终是姨母对不住你,且看将来”

    香奴身子又低了低,装作没有听到,微微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