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式火锅里的粥底火锅不可不尝。

    老火白粥熬得绵绸如蜜,辅以腌制好的鸡鸭、猪大骨并金华火腿一同熬出鲜香润滑的粥底,花胶、生蚝、海参、花盖蟹、皮皮虾、兰花蚌……水边成长的广东人赖以为生为傲的食材,成为岭南人独有的魔法,带着一方水土的历史形成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在这个味道里有岁月的抑扬顿挫平平仄仄,数不尽的国仇家恨,绮恨罗愁……初尝鲜美清淡,再尝爽口熨帖,平衡、温和、绵长……满载耐人琢磨的人生哲学。

    相对于北上深,广州应是最适合柴米油盐的大都市,快节奏和慢节奏并存,红豆生南国,杯盘皆朝暮。

    等待来客的时候,我开了瓶黄酒撩丞宝绪说家乡话,“妞,给爷说两句上海话!”

    “错气!”丞宝绪衔着一缕笑瞪我。

    我笑得合不拢嘴,“好听好听,什么意思。”

    “套衣!套衣!”

    我盯着丞宝绪的嘴,赫然理解了,“讨厌?!”我堵着丞宝绪,“你再说,再说几次!”

    丞宝绪噗嗤笑了,“乞人憎!”

    这句熟悉不过的粤语,教我一愣,我说:“不是上海话娇滴滴,是说话的人娇滴滴,你很擅长拿捏语言里那种——那种——”我咧嘴笑了。

    “粗鲁哇,上海话粗鲁……”丞宝绪说,“苏州话才娇气呢!”

    “有什么不一样?”我问。

    “一点小区别……苏昆——牡丹亭。”丞宝绪说。

    我听见牡丹亭,忍不住笑了,“杜丽娘?你会吗?我更喜欢崔莺莺……昆曲有西厢记么?”我把酒去喂丞宝绪,丞宝绪避不过,皱眉仰头喝了,我凝视着丞宝绪脸上的淡粉,着魔似地道:“唱给我听——‘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丞宝绪嗤地掩住嘴,斜着我笑,“什么淫词艳曲!你自己唱去!”

    “我只会‘我愁愁愁’;‘可怜我呢个乞儿仔’……‘落花满天蔽月光’……”我追着丞宝绪掐着手势咿咿呀呀地唱着,丞宝绪噙着烦厌又无可奈何的笑揭开炖盅尝汤,“唔——!你尝!”

    我迷失在丞宝绪水光潋滟的眼,情不自禁贴上她的嘴唇,丞宝绪一手揸着勺子,一手虚托在下面,人只是呆的。我舔吮着丞宝绪的唇瓣,她睁大眼睛,忽然把嘴闭紧了,我停下来,看着她凝重的神情,不满道:“错气!”

    丞宝绪说:“我给你说过没有……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流浪猫……我特想养,家人不同意,我就每天把饭菜里的肉和学校发的牛奶省下来拿去喂它……没过多久,就被我爸妈发现了,为了让我好好吃饭,才勉强同意我养它。我特别特别喜欢那只猫,一身黑,脖子和四只都是雪白的。冬天的时候,会钻进我的被窝给我暖脚,无论我把被子掖得多紧,它都有办法钻进来,最粘我了……不管我怎么拽它,抛它都不生气……后来我出去上学,有一年伤了腿,我妈放下工作来照顾我,我爸天天忙工作,猫就被送到了大姨家……后来我妈回去,大姨已经把猫送人了,那只猫辗转送了几次,在乡下活了几年,有一回吃了带药的老鼠……我到现在都恨我大姨,每次看见她都想起来!”

    丞宝绪说得眼圈红了,我心疼地想要抱她,丞宝绪忧伤地侧过身阻止我。“那只猫以后,我再不敢要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