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梼杌刀里有他父亲炼化上古神凶兽梼杌的魂魄,彼时他父亲还是位少年,只身前往大荒西收了那为祸人间的梼杌,并将他的魂魄炼化锁在这柄仪刀之中。每当遇到凶妖时只要念咒祭出那凶魄便能以妖镇妖,以妖杀妖。

    每杀一只凶妖那柄刀刃上的纹路便会变得更诡异恐怖,而那柄刀的重量也会加重,更加压的她背痛,她不管,她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还能握的住那柄刀的话就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在大荒呆了多少年,反正每晚的星空都一样,她和父亲都看着同一个夜空。

    直到一头不知名的庞然怪物倒在她面前,那双眼睛蒙着泪光,眼神凄怨绝望的望着天空的时候,她手开始发抖,开始握不住那梼杌刀。妖兽的眼睛不应该都是猩红刺目、凶光毕露的吗,为什么这双眼睛澄澈清亮饱含深情?

    她迟疑了,第一次没有劈下手中的长刀,那怪物最终还是重重倒了下去,它身后藏着一窝小兽,小兽们的眼睛清澈明亮像一堆人族的婴儿,对着她嗷嗷的叫着。

    猛然间,她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还在襁褓之年,也有一双那样温柔的眼睛凝视过自己,那双温柔的眼神最后也变得如此哀婉不舍,她明白过来,那是她母亲在离开她时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原来她不是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那些画面一直藏在记忆深处,她不知道而已。

    这一刻,她幡然醒悟,就算是妖兽也是通人性的,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那一刻,她手中的刀终于重到她握不住,落下插入了她脚下的泥地,混着兽血的泥地。她重新收起到长刀,跑到大泽畔,一跪而坐,水中的倒影让她陌生又害怕,那张混着血污的脸上有一双藏不住凶光的眼睛透着血红,本来洁白的衣衫变得如血样殷红。这不是个人,这是只妖。她开始感到害怕,跪坐在大泽畔,嘤嘤的哭了起来。

    “何方妖孽,快快受降!”

    波波身后传来声清朗声音,她回头看见一位白衣翩跹的少年立于大泽上的古树枝上,他剑眉星眸,神采飞扬,鬓角梳的一丝不苟。而她自己了,她再次看看水中倒影,邪恶邋遢,疲乏不堪的自己,哇的声她哭的更凶了。

    “妖孽,还不受死!”那少年右手摊开,凭空幻出一道剑光,对准了她。

    “我不是妖!”她委屈的说道。

    “满身妖气,还敢狡辩!出招吧!”那少年说罢便凝出剑气毫不犹豫的向她劈来。

    波波出于本能祭出防御盾咒保护自己,巨大的金色光轮中幻化着繁复的图案,像盾一样挡着那银色的剑气。少年见那金轮便知是人族捉妖师的咒符,心想这女孩真难道是人?他仔细打量着那个还跪坐在地上,一手擦着眼睛抽抽泣泣呜咽,一手掐诀对这自己祭出符咒的女孩子。

    稍微凝神便看到她元神和仙骨,心中大骇收起剑气,本来要躲闪那金轮,却见金轮早已偏了个方向打在了大泽中,金光在水面蔓散消失后浮出几条黑鱼精怪翻着白肚皮,扑腾两下便没了生气。肯定不是妖,那少年心想,如果是妖,趁自己分神之际这轮符盾应该打在自己身上。

    “你这符咒威力好大啊,你一个半神怎么弄的妖里妖气的。你在这大荒里干什么?”那少年御风而起,翩跹而下,落到她面前。

    波波哽咽的说道:“我就是来大荒打妖怪给我娘报仇,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少年说道:“你娘是哪位仙府的娘娘?我叫无涯,是北冥渊玄武帝君座下弟子。我带你回北冥渊,我师傅有法子净化你这身的妖气,还有你那半阙人格,也能教你仙法炼化掉。”

    无涯本来是来大荒收应龙的,玄武君座骑金鳞兽这段时间老是烦躁,他们几番安抚都没法叫它平静,眼看玄武君闭关修炼期至,他便赶在师傅出关前将那成年应龙牵回去打算驯化后替代金鳞兽,可到了凶犁丘山,在驯养应龙的山洞里只看见一地的蜕皮。驾云在大荒上巡视找那应龙,应龙没找到却在大泽畔找到个妖气团绕的小丫头。

    “呸!我这半阙人格是我爹爹给的,凭什么你们说炼化就炼化!我要回家,找我爹爹!”她突然想起离家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