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并不知道那舆图是假的。”琉璃摊摊手:“说来可能大人不信,奴家与秦时,每年就睡那么几日,真不至于与他上一条贼船。您看奴家,好不容易从一个无人要的孤女坐到红楼的鸨母,为了一个土匪将自己交代了,何必?”

    蒋落没见过这鸨母几回,只觉得每次与她讲话都会心慌。这会儿看她言之凿凿,眼神直愣愣看你,没有一丝闪躲。根本不晓得心虚为何物。他的心,不知怎的,疼了一下。在六年多以前,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微微向后撤了一步,手拿出一支暗镖:“这暗镖,你在红楼可曾见过?”

    琉璃接过,仔细瞧了瞧,自然见过,王掌柜那支。将它递还给蒋落:“见过。”

    “在哪里?是谁的?”

    “王掌柜。”琉璃笑了笑:“说起这王掌柜,来路可是不明。他们商队来的那个夜里,奴家就被人毒晕了带到您夫人面前。若不是夫人看着冰清玉洁,奴家真要以为他与您夫人有一腿呢!”话说到这里,看蒋落面露狠厉,忙摇头:“奴家胡说的!您甭当真!瞧奴家这嘴!”说罢又朝前凑了凑:“您怎么拿到这镖的?”

    蒋落没答她,将暗镖塞进衣袖。而后又问琉璃:“淮南王可曾单独见过本官夫人?”

    “……您这问题问的…教奴家如何答?奴家又没将眼睛贴到他身上…”说罢捂住嘴,惊讶的指指蒋落:“您,您不会怀疑夫人与淮南王有染吧?这…这也忒离谱了!”眼睛转了转:“淮南王生的那样好...就算有染也不稀奇...”琉璃故意嘴欠,摆明了说给降落听。蒋落有些生气,又拿她没有办法。收了收神,对琉璃说道:“淮南王挂着招安的名义,实则是为将秦时带回长安城,他得了圣上的密函。至于为何要带秦时回长安城,本官不知。本官要剿匪,是放在明面上的,淮南王所谓招安,居心更为叵测。”蒋落说完又看了一眼琉璃:“看鸨母也是聪明人,孰是孰非,不需我说。”

    琉璃歪着头看他:“不知大人为何要对奴家讲这些,奴家只是区区一个青楼的鸨母,淮南王是不是要招安、大人是不是要剿匪,属实与奴家没有丝毫关系。奴家只求自保。”

    “若是求自保,你便离那淮南王远些。别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秦时要杀你,淮南王要利用你,两头的路都堵死了,你还如何自保?”

    “大人所言极是,奴家记下了。奴家明日就回乡下了,远离这寿舟城是是非非,安心做一个农妇,相夫教子,自得其乐。”

    蒋落听说她要回乡下,特意看她一眼,目光灼灼,不是在说谎的样子,遂点点头。“祝你一路顺风吧!”讲完朝她伸出手:“牵着本官衣袖,送你回去。从淮南王那带你出来,自然要将你安然送回去。”

    “好。”琉璃牵着他的衣袖。这会儿月黑风高又下着雪,林子里不好走,她牵着蒋落的衣袖的手,用了些力。那力道坠在蒋落胳膊上,竟令他觉得心安。于是停下来打量琉璃:“本官看鸨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琉璃的眼窜出一抹流光,那流光转瞬幻化成唇角的笑意:“是不是奴家生的稀松平常,看起来像大人府内的下人一般?有人说奴家这张脸,标准的奴才脸,说奴才都长奴家这样。”

    “不是。”蒋落干脆回了她二字:“本官说你眼熟,是如故人一般的,仿佛曾与你说了许多话的眼熟。”他还是这么不识逗呢!

    “一般在咱们青楼,男子这样说的下一句都是:今儿有爷点了吗?没有的话,就跟小爷睡吧!”琉璃讲完眨眨眼:“真可惜,今儿淮南王点了奴家。”

    蒋落听琉璃讲这样下作的话,只觉得这鸨母无可救药,也不再递她衣袖,只催了一句:“快走。”二人一路无话,回到山洞外头。

    蒋落对着山洞说道:“人给大人送回来了,下官告退。”

    琉璃听到林戚沉沉嗯了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将他的披风扯下挂着一旁,爬上了小床。等着林戚为她,结果林戚什么都不问,只是起身将她拉起来,用帕子擦她发上的雪:“擦干了再睡。”

    “……”琉璃抬眼看他,轻声说道:“知府大人说您之所以招安秦时,是因着收到朝廷密函,要将秦时押回长安城。”看到林戚的眼闪过晦暗不明,以及他顿了一顿的手,知晓不必再问真假,林戚从来都是骗她。伸手握住林戚的手放到脸上,她的脸在外头吹了寒风,复进这燃着篝火的山洞,这会儿滚烫通红。林戚的手掌微凉,令琉璃解了热。

    “怎了?”林戚手捧起她的脸,轻声问她,要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