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娇娇前脚从男宾那边跑了过来,后脚便从女宾席这边的木桥溜了下去,无论林文昭在她身后怎么喊,她也未做停留。

    顾娇娇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地方不论对错,讲的是哪家腰杆硬,哪家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恃强凌弱。她在此待得越久,麻烦事儿就越多,到时候惹得一身騒,遭罪的还不是自个儿。

    这种脏地方,多留一刻都觉得恶心。

    顾娇娇在园子里无头乱穿,有路就走。高台上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声被她甩在身后,愈来愈飘渺。约摸小半刻之后,这些嘈杂恼人的声音都从她周围消失了,只余下一耳朵的清净,顾娇娇这才舒了口气,却又蓦地察觉到右腿的疼痛来。

    她方才一心想离开那纷争之地,浑然忘记了腿上的伤。因奔走了许久,腿上的疼痛加重了不少,于是顾娇娇将身子重心倾向一边,尽量减少伤腿的负担。

    腿伤疼得紧,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她环顾四周,想找个好地方小憩会儿,转眼便瞧见一两层楼阁的檐廊下摆着几张小桌椅,正好可以过去歇歇脚,瞧瞧伤势。

    顾娇娇怕牵动伤口,所以走得尤为小心。

    提着裙摆,一瘸一拐,花了好大的力气,顾娇娇终于跛脚走至廊下,小心翼翼地挨上了椅子。

    她侧坐在椅子上,伸出右腿,褪去绣鞋罗袜,挽起裤脚,那白皙雪肤上的乌紫青伤,赫然醒目。

    好在是内伤,没破皮,养半月便能恢复原状了,不会留些碍眼的疤痕,日后瞧着难免令人胸闷气短。

    顾娇娇轻轻放下裤脚,刚将罗袜朝小脚上套,却听见女子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哭声哀婉凄丽,像是地狱里的鬼魂,受尽极刑。

    吓得顾娇娇手一抖,罗袜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她微汗的背上汗毛悚立了起来,两眼警惕地看向四周,进入战备状态。

    这边离宴场远,只有檐角挂着白纸灯笼,泛着微弱烛光,稍稍望远一点,便瞧不清东西了。

    檐廊下是唯一的光明,四周的黑暗紧紧包裹这这方明亮。沉沉夜色里,像是藏了许多只眼睛,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光明正大地盯着她。

    这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觉令顾娇娇很害怕,她紧咬下唇,佝着身子站在地上,青砖的刺骨冰凉激得她光着的小脚一颤,莹柔可爱的脚丫子不禁紧缩在一起,抓着地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走投无路的顾娇娇把核心价值观给搬了出来,希望在封建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的光芒仍可继续闪耀,把妖魔鬼怪杀得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她小声将最后一字念叨完,那哭声一瞬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四周窥视她的眼睛,仿佛也不见了。

    可还未来得及松气,女人的哭声再次传来。

    这次顾娇娇听了个清楚,声音是从她身后的楼阁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