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锦衣玉食地长大,坐个马车出街也就不足为奇了。

    容准望着窗外出神。

    汴京商业发达,随处可见小摊和卖货郎,带着口音的叫卖话里是满满的烟火气,叫他想起从前外派去苏州时的闲暇时光。

    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血海深仇,他坐在小渔船里,船夫撑着船桨带他慢悠悠地晃过青石桥桥洞,晃得人想入眠。

    如今他做过高官权臣,荣禄富贵也沦为过眼云烟,汴京没什么值得他留念。倒不如避世山林,做闲云野鹤来得自在。

    他联系了从前的旧部,也做好了南下路线的规划,甚至连伪造身份的文书都做好了打算,可怎么都没算到许瑞要他贴身伺候。

    从上一世开始,他们关系就不亲密,也不熟悉,只有去国子监上学时,许俊要他做许瑞的书童,两人才有了交集。

    后来机缘巧合下他被废太子看重,取巧走入仕途,从此脱离许府,和许瑞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面,那点少年相伴之情,也很快淡化去。

    再加上他后来查清了自己的身世,他们中间唯一存续的那点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彻底了断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一次的许瑞会选择接近他、或者说,让他接近呢?

    外面传来喧嚷的说话声,容准回过神来,坐在马车里的许瑞掀开车帘,一眼瞧见一个高大俊俏的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上,嚣张恣意地拉着缰绳,冲他笑道:“瑞儿,你也出来玩了?我前几日去你府上时你母亲说你一直病着,我就没再打扰。现在病可好了?”

    容准从窗里隐约瞧见他的模样,不禁怔了怔。

    原来是刑部尚书之子,张晋深。

    许瑞从前就与他格外交好,闻言连忙探出头去,露出一个惊喜又开心的笑容,“你前几日来找我了?我娘没告诉我呢。也没生什么大病,就是小风寒,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

    “没事就行,”张晋深借机劝道,“我看你还是和我学些武术吧,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打人防身,岂不是一箭二鸟?”

    许瑞纠正道:“是一箭双貂,意思是有个人出去打猎,一只箭射中了两只貂子。你又背错了。”

    “对对对。”张晋深摸了摸头,“我背错了。”

    坐在一旁的容准:“……”

    张晋深是刑部尚书的独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等着皇帝给他们补荫的纨绔子弟。

    两人撇开这个让人头疼的话题,隔着马车聊起天来,容准听了一耳朵,内容无非是今天吃了些什么、昨天小胡女弹了什么曲,碧光楼又上了新菜,又或者是谁家的老爹在朝堂上斗嘴吵架,下朝后还差点在宫门外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