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鬼差的时间也不长,四千多年而已,不过按照阳间的算法,也就是一百五十年,阳间一日,在阴间就是一个月,在我还未做鬼差之前,只是生活在阳间的一个普通人,那时,我本是一个落第秀才……”常哥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走到门口,遥望着苍茫天际,似乎在回忆那段遥远的往事。

    话说阳间一百五十年前,鬼差常寿本是清朝嘉庆年间的一个普通秀才,家住贵州山区一个穷山沟,那年常寿二十三岁,所谓十年寒窗苦读,到了京城大考之际,他便和其他学子一样,轻装上路,希望能早日赶到京城参加会试大考,博得一个功名,光耀门楣。

    但刚到河北地界,在客栈投宿之时,身上的部家当,便是被人偷了个精光,眼看到京城还有数百里之遥,而且尚拖欠店家一部分房钱未付,举目无亲,更无朋友相帮,常秀才满心绝望。

    没想到前面千里的辛苦,竟然在这方寸之地便要折进去,走投无路之时,恰巧遇到一个经商路过的好心人陈登科,这个人,正是老葫芦的曾爷爷,陈登科做干货生意,成天在大江南北来回跑活,要说那个时候,陈家在长须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就连现如今的王善人家,也和陈家比不了。

    但陈家为何堕落至此,这是后话,陈登科素来仰慕有志之士,而且平日里多行善积德,恰巧在客栈遇到走投无路的常秀才,当下出了几个难题试探了一下常秀才的文采,哪知常秀才竟真的是满腹经纶,经史子集无一不精,这可是个人才啊!

    陈登科感叹之余,当即生出相助之心,拿出刚收回的五十两纹银账目,部交给了常秀才,让其赶早进京城参加会考,若是能博得一个功名,多为国为民造福,常秀才感动之余,当即认陈登科为异性兄长,俩人也成了往年之交。

    常秀才临走之际,坚持要为陈登科写下一字据,此据为借据,正所谓天下穷,而文人不穷,因为文人的志气远大,陈登科执拗不过,也只好收下借据,但转身便扔掉了,他的纯善之心,深深感动着常秀才。

    临分别之际,二人相互留了地址,并都希望在日后还能相聚。

    常秀才在商人陈登科的相助下,终于赶到了京城,哪知当时的官场,已经逐渐的腐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康乾盛世的景象,常秀才的一篇惊鸿之作,虽说令得主考官拍案叫绝,但同时,那位主考官的一个外甥,当时也在赴考。

    在考完的第二天深夜,距离放榜还有一天的时间,那位主考官大人连夜召见了常秀才,并表示他的文章华而有实,定国安邦之策更是精妙绝伦,字迹秀美、飘逸,不输给古时的王羲之,总之什么都好,这位主考官是满心的欢喜,但有一点,这位主考官意欲收常秀才为义子,并答应日后辅助他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常秀才哪里不知道,这个主考官无非就是想招揽人才,意欲在朝堂扩大自己的权势,而且此人利欲熏心,在放榜之前召见,必然有图谋不轨之心,常秀才虽是一介书生,但不缺傲骨,当即驳斥了那个主考官一顿,主考官恼羞成怒,命家奴将常秀才乱棍打了出去。

    这一顿打,可是要了常秀才大半条命,常秀才养伤期间,便是听闻放榜,而托人打听中榜与否,却是换来一个个摇头叹息。

    这时,常秀才方才明白,那个主考官在放榜之前见他,原来竟然是为了拟定榜单,而自己的文章被他大肆夸赞之后,却未中得功名,这其中的缘由,不言自明,常秀才对当下腐败的朝堂几近绝望。

    最后打听到,头名头甲的状元竟是那个主考官的外甥,而新科状元的华美文章,也在京城被人争相传颂,常秀才一看那文章,当即晕厥了过去,因为那文章根本不是主考官的外甥所作,而正是自己的那份考卷。

    没想到主考官瞒天过海,将自己的卷子署名,改成了他外甥的署名,如此,本来应该自己中榜,却让那狗官自家人成了功名,常秀才当即对官场彻底灰心丧气,一口鲜血喷出,常秀才大病一场,由于身上带的钱财早已花销殆尽,所以他的病,便无人问津,以至于郁郁而终。

    常秀才的铮铮傲骨,和一身的浩然正气,不屈服于权贵的气节,被地府阎君大加赞赏,并让常秀才在黑白无常两位鬼将座下,做个鬼差,纵观世道沧桑,游离于阴阳两界。

    虽然在地府当了鬼差,但常秀才对当年商人陈登科的相助之情,仍旧无法释怀,他一直想报答这份恩情,但陈家年景不错,从陈登科往下两代都是富甲一方,所以常秀才想帮也不知如何入手,直到陈家第三代单传,到了老葫芦这一代,却是家道中落,老葫芦的父母早早下世,而老葫芦又是一个憨傻之人,家里的钱财被亲戚朋友瓜分的瓜分,很快便所剩无几,最后赶上抗战,高堂大宅也被**炸掉了,只得居住在这两间茅庐之中过活。

    陈家祖上对常秀才有恩,常秀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年虽说是五十两纹银的恩情,但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常秀才希望老疯子能够活过来,活出个人样,把陈家的血脉传递下去。

    哪知老疯子的疯病也不是他这个鬼差所能治愈的,老葫芦现如今将过六旬,年纪一大把,延续后代是不可能了,但常秀才希望老疯子日后能够清醒过来,置办点家业,安享晚年,如此,他欠陈家的恩情,也算报答了。

    听到这里,我也是为常哥的气节深深折服,原本他若是依从那主考官的条件,便可以富贵一生,但他不向权贵低头,不肯为虎作伥,这份傲骨,却是世人学习的榜样,我默默地站起身,向着常哥的背影,抱拳一礼,随即问道:“常哥,那元宝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