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公主绕过屏风,走出内室,来到外间喊知雨和彩墨。

    两个小婢女并胡尚宫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知雨指着外面,恨恨道“那山塔堵着门,不让我们进来,可急死婢子了!”

    胡尚宫将温乐公主从头看到脚,见她好好的,才长出一口气道“公主无事就好。再晚点,奴婢就要去找将军来了!岂有此理,擅闯闺房也就算了,还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这与土匪何异?”

    温乐公主明白了,难怪她一觉醒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敢情是她们都被柴峻赶出去了,那堵门的山塔不是强波是谁?

    草包将军带不出虎狼兵,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部下,温乐公主觑了眼院门外,对胡尚宫道“他进来同我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

    “公主要不要换个院子?”胡尚宫问道。

    “算了,物什都在这,昨个半夜才归置好,又要搬动,太麻烦。驸马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他不会睡太久的,等他睡醒了,自会走的。”

    胡尚宫想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了。彩墨服侍温乐公主梳洗穿衣,知雨把早膳提来了。

    用过早膳,驿长来请安,温乐公主同他随意闲话了几句,得知陇城驿是由一座书院改建的,书院迁走时有些书籍遗留了下来,一直存放在驿馆。温乐公主闲来无事,问他存书中可有前朝史,驿长忙说去找找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驿长就捧着几本线装史册屁颠颠的呈给了温乐公主。温乐公主见他办事尽心高效,赞了他两句。驿长受宠若惊,出了院门,擦擦满额的汗,用手扇着风,长吁一口气。屋里头那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虽贵为公主,倒也和善可亲,他怕的不是她,而是睡在里间的柴少主。

    这驿馆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柴少主进院后就没出来过,眼下院里、外间都未见到他人影,他能去哪?定是在内室啊!且他在外间同公主说话时,内室中还传出了轻微的鼾声,驿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民间都传柴少主是被迫联姻,并不喜公主,可若不喜,又岂会在公主榻上安睡?

    温乐公主进到内室看了看柴峻,他不知何时趴着睡了,怀里还抱着她的枕头。他双目紧闭,嘴巴微张,呼吸沉稳绵长,素日俊朗霸道一人睡着了倒有几分傻气。她戳了戳他的脑门,没反应,算了,让他睡吧。温乐公主出去后,便坐在外间临窗的位置上翻起书来看。

    那几本前朝史里果然有一本写到了魏昭帝,在尹皇后自尽后,魏昭帝便一病不起,太子被架空,阿史那氏独揽朝政。两年后,魏昭帝驾崩,阿史那氏废黜鸩杀太子,欲扶冀王幼子登基为帝。坊间传闻那年仅两岁的冀王幼子乃阿史那氏同冀王的私生子,就在阿史那氏以为风浪已平,万事俱备只等坐上大魏摄政太后宝座时,西北传来战讯,秦王起兵造反!然阿史那氏并未将秦王放在眼里,命大将军戚昌阻截围剿叛军,未曾想戚昌竟临阵倒戈。从秦州至长安,秦王所过之处几无遇到抵抗,八百里长途奔袭,三日就兵临长安城下,阿史那氏这才慌了神。

    秦王血洗大明宫,生擒了阿史那氏和冀王,当着二人的面将一杯掺了鸩毒的糖水喂冀王幼子喝下,砍了冀王的人头。念在冀王父子是皇室亲族的份上秦王让他们死得痛快些,而阿史那氏则受尽酷刑,被折磨了几日方死。

    宫变后,秦王登基,是为孝勇帝。据说登基那日,宫殿前的台阶上血迹仍未洗刷干净,文武百官忍着血腥之气对新君三跪九叩。

    这个孝勇帝就是魏后主李逊的爹,多疑,嗜杀,横征暴敛,魏昭帝昏而不暴,孝勇帝是又昏又暴,在位十三年,于一次醉酒后被个宦官推下高台,摔死了。

    温乐公主合上书,哀叹李魏王朝短短不到一百载,历经八位帝王,只开国皇帝是位明君,奈何上梁正,下梁也歪,从第二任就开始歪,到魏后主时已是歪得不能再歪。李魏一百载,宫变十数次,政治黑暗,民生凋敝,大梁的史官写李魏史毫不吝惜挞伐之言。只是,萧梁灭了李魏,至今传国四代,也是快从黄河歪到漠河了。

    “将军来了!”

    知雨的声音蓦地响起,一下子把温乐公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慌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裙披帛,站得规规整整。

    温在恒和盛煦然先后走了进来,温在恒扫了眼桌案上的魏史,神色微诧,问“你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