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尚未来得及靠岸停泊,暴雨倾盆而至。天地之间混沌一片,狂风怒号,庄浪河上波涛汹涌,船只起起伏伏,摇晃得厉害。

    雨丝从门窗的缝隙里扫进来,吹在脸上,冰凉凉的。舒婵把针线收好了,见知雨吓得抓着桌角不敢松手,笑道“怕什么?赶上雨季汛期,风急浪高是很正常的。”

    “这也忒吓人了!婢子不会游水,小时掉进河里过,差点淹死,想起来就怕。”知雨哭丧着小脸道。

    “不怕不怕!船正在靠岸,我们呆在船舱里是很安全的,他们在外面忙活的才危险。”舒婵安抚她道,“你和彩墨搬了凳子靠着那根柱子坐,抓紧了,这风雨不会持续太久的。”

    舒婵正说着,柴峻快步走了进来,他个子高,进门时额头碰到上门框,疼得他龇牙直叫,都这样了还上前揽着舒婵,道“瞧把你吓得,小手冰凉。有我在,别怕!没事的啊!”

    舒婵“……”

    她手凉是因为冷好不好?她根本不害怕风浪好不好?她水性好着呢!

    身边某人硬是搂着她,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跟护什么似的。舒婵哭笑不得,两个小婢女却红着脸躲在角落里偷笑。舒婵抬眼,看见他额头起了个包,禁不住心疼起来,轻轻摸着问他疼不疼。

    原本也就初碰时疼了那么一下子,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被怀中的小媳妇一问,柴峻顿觉疼痛难忍,皱紧了眉头,道“疼呢!担心你会害怕,我走得飞快,谁知这门框恁低,碰得我眼冒金星,到现在头还晕着呢!”

    “那你快坐下,我看看。”舒婵扶着柴峻坐下,见他额角的包肿得有鹌鹑蛋那般大,赶紧拿了消肿止痛的药膏轻轻抹在他的额头上。

    “吹吹。”柴峻仰着俊脸,孩子气的央求道。

    舒婵好笑的点了下他的脑门,不过还是依了他给他吹了吹。

    直吹得柴峻飘飘然如上了云端,心里那个美呀,把外面的巨浪统统都忘了,恨不得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只是,美好的时刻总是太短暂。

    “少主!桅杆倒了,砸到了波仔!”王五奎在外面叫嚷。

    柴峻猛然睁开眼,站起身就冲出了船厢。

    甲板上,一片狼藉。风雨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巨浪时不时的拍上来,人走在甲板上稍不留神就滑倒了,被冲出几丈远。

    盛煦然抱着受伤倒地的强波,看着甲板上一大摊刺目的血水,脑袋还有些懵。方才他站在船舷边,一边张望着后面几艘船的情形,一边同后面船上的江英树喊话,完全没有留意到桅杆被风吹折,朝他所在的方位倾倒而去!直到江英树发出一声惊呼,扒着船舷使劲朝他摆手,叫他躲开,他这才扭头看过去。

    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人,在他前方用山塔一样高壮强悍的身体替他挡了一下,桅杆重重压在那人的脊背上,断成两截。那人被压得单膝跪地,盛煦然这才看清救他的人是强波,他急忙扑上前,推开他肩背上的桅杆,强波一口血吐出来,不支倒地。盛煦然抱起他,发现一根木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背部,血被雨水冲刷下来,染红了一片。

    “大哥!大哥!”盛煦然声嘶力竭的呼喊,也许是习惯使然,危急时刻他想到的第一人还是护了他十几年的温在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