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风雪,开门,大人我……回来了。”

    正伏在案上认真临写汉字的风雪一跃而起,连笔都来不及放下,就跳到门口,笑嘻嘻的拉开了门,炫耀的举起手中的笔:“你看我拿笔的姿势……”话刚说到一半,她便看到了卢氏温和的脸庞,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将笔咬在嘴里,伸手接过喝得东倒西歪的刘修,把他架了进来,勾起脚,踢上了门,把卢氏挡在门外。

    卢氏莫名其妙的看着郝昭,郝昭有些窘迫,好在他刚才也喝了几杯,小脸本来就是红的。

    “大概是担心大人的身体吧。”

    卢氏淡淡一笑:“不过,你家大人的身体确实要注意。军中的饮食本来就不利于养生,每日不是厮杀便是计划,用心过度,只怕会上火。”她转过身,“我待会儿让人送些蜀中的茶来,你煮一点让你家大人喝喝,去去火。”

    郝昭感激不尽。

    卢氏冲着王稚使了个眼色,带着侍从走了。王稚推开了门,缓步走到刘修的榻前,低头看了刘修一眼,吩咐道:“伯道,把我的卧具拿过来。大人今天喝多了,我来看着他,你和风雪姑娘这几天劳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郝昭不解的看着王稚,王稚歪了歪嘴,郝昭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答应了。刘修在军中不喝酒,就算喝也不会喝到大醉,警惕性非常高,有风雪在一旁侍候也不会有安全问题。现在刘修喝醉了,万一风雪起了歹心,那可不妙了,有王稚这样的高人在身边守着才万无一失。

    风雪冰雪聪明,见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不说话,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气呼呼地脱了刘修的外衣,把他塞进热乎乎的被褥,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把门摔得山响。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里除了刘修和张飞不把她当俘虏看,所有人都对她非常警惕,平时感觉不到,现在张飞开始带兵了,刘修又喝醉了,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她立刻感觉到了那种敌意。

    我就是一个俘虏呢,只是没有和阿黛拉一样被扔到辎重营做营妓罢了。风雪想起槐纵在世的时候,她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美人,是义父风裂宠爱的女儿,是大王檀石槐看中的媳妇,是草原上的英雄槐纵眼中未来的阏氏,现在倒好,风裂身败名裂,槐纵死了,檀石槐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要把她送到红日部落做巫师,亏得刘修及时赶到,将她劫了回来。

    刘修是现在唯一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的人,他还是阿胡拉?马兹达的使者,身负神奇的控火术,是她最理解的主人,她愿意侍候他,可是……

    难道我真是灾星?不光害死了槐纵阿哥,连累了义父,还会给刘修带来灾难?

    风雪愁肠百结,和衣而卧,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看到了槐纵骑着那匹大红马,笑容满面的走来,张开强壮的手臂,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揽入怀中。她又惊又喜,哭喊着扑入槐纵的怀中,放声痛哭,泪水浸透了槐纵的胸口。忽然,她觉得手粘乎乎的,几乎要将手指粘在一起,抬头一看,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而鲜血正汩汩的从槐纵的咽喉处滴下来。

    一支羽箭穿过了槐纵的喉咙,槐纵却还是嘻嘻的笑着,只是风雪能感觉到,槐纵抚在她前上的手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变得冰冷彻骨。

    “你……”风雪吓得倒退一步,惊慌的摇晃着满是鲜血的手。

    “我怎么了?”槐纵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眉眼在扭曲,慢慢的变成了刘修的模样。

    “我杀了你!”风雪咆哮着,拔出剑刺了过去,剑刺入刘修的咽喉,刘修愕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鲜血从他的脖子里喷了出来,他嘶声说道:“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面孔再次扭曲,重新变回了槐纵的样子,而那只插在他咽喉里的长剑也变成了羽箭。

    握着羽箭的手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是风雪自己的手。

    风雪惊恐的松开了手,看着手上的鲜血,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