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关陇逢大旱,颗粒无收。全赖赋税支持下去,愣是没伸手向朝廷讨过一文钱。若非去年遭逢安氏之乱,只怕关陇还会咬牙坚持下去。

    供军用此事比供国供御,复杂了不止一星半点。

    各地的府兵、官建兵等等哪一个不需要国财去供养。该怎么养,钱又该如何拨,素来都是难题。

    这拨多拨少,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错。都会惹出无尽的麻烦。

    此事说开了是山东与关陇在争,可往小了说又能细化到朝中各士族间。从前关陇和山东在此事上经常争到个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思绪至此,桓儇抿了口茶水,由着香气在舌尖绽开。抬眸望向下首的温行俭,微微牵唇。

    那份奏章已经在群臣手里传了个遍。屈指叩击着案几,桓儇目光从众臣身上扫过。

    在奏章转归到她手上的时候,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随之响起。

    虽然众臣对如今的国库情况心知肚明,但又想各自争取利益。关陇去年向朝廷讨要军费,那是实打实的有困难,先遭天灾后遭人祸。几乎半空了大半个国库。如今山东这边的辎重粮草,也需要朝廷供给。

    “这事情如天平两头,轻重不一则易失衡。”一旁的李元敬侧首看了眼桓儇,沉声道:“兵部那边的折子老臣刚刚已经看过了,的确棘手啊。山东那边既然来要帐,我们也不能不给。”

    “李侍中是关陇的人。依您看这军费要怎么拨,才不会有失偏颇呢?”

    说话的是位姓王的中书舍人,桓儇望他一眼又看向李元敬。

    “此事素来有章可循。度支该怎么算便怎么算,比部那边也会拿数出来做对比。如今出了差错,只想着从其他地方弥补?”裴重熙冷笑一声,“非等出了错,才知道按规矩办事。”

    众臣闻言哪里敢言。这看似争的户部的事情,实际上是几百人的口粮。饿死了一个都不行。

    桓儇眸光半敛,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位置上。对于耳旁的争论声充耳不闻。

    她闭口不言,是想要坐收渔利。场上的人精,又怎会让她如愿。

    温行俭摇摇头,坐直了身子拱手道:“眼下各部都等着政事堂发敕。虽然说按照规矩办事即可,但是如今核算的账目不一样。拨多拨少了都于国无异。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殿下早做决断。”

    见温行俭一副关心国家大事的模样。桓儇抿了抿唇,再度垂首看向手中账册。

    “门下和中书是怎么商量的?总不至于到了元日朝会的时候,才发现账册上有问题吧。既然政事堂总领各诸衙署,总不能事事都要陛下操心。”桓儇面上浮起怒意,将奏折丢回到薛文静面前,“薛尚书,莫不是一直在此事上犹豫?”

    抛饵入水,供鱼争抢。向来都是十分省力的活。